第19章 青铜囚笼

溶洞石壁闭合的闷响震得苏挽棠耳膜生疼。

她踉跄着撞在谢砚背上，后颈雷纹突然窜起灼烧感，像有人用烧红的银针在皮肉下挑动——这是古纹视即将觉醒的前兆，可此刻她顾不上惊喜，盯着逐渐合拢的青铜石壁，喉间泛起腥甜。

“别动。”谢砚反手扣住她手腕，建模仪的蓝光在掌心剧烈闪烁，“囚笼内壁的青铜齿轮……和谢家祖宅地契上的坐标完全重叠。”他声音发紧，另一只手还攥着那页泛黄的账簿复印件，“祖父二十年前买过青铜傀儡图纸，备注里写着‘沈氏匠门’——”

“谢研究员记性不错。”老张头的火把在囚笼另一侧晃出暗红光圈，他腰间的铜牌裂开蛛网纹，混着青铜粉末的火药味刺得人睁不开眼，“当年你祖父用半块玉圭换走‘匠印传承’，现在该物归原主了。”他盯着苏挽棠攥着的玉牌，“苏家小丫头，你后颈的雷纹，和这玉牌刻痕是不是严丝合缝？”

苏挽棠猛地摸向后颈。

那里的淡青纹路正随着心跳发烫，与掌心玉牌的震颤频率完全一致。

她想起方才小满掀起碎发时的慌乱眼神，再看哑女此刻正攥着赭石，指尖在地面划动的弧度比任何时候都急切——是九宫阵眼的起笔。

“顶部有水流冲刷的雷纹！”苏挽棠仰头，古纹视在灼烧中骤然开启。

青铜囚笼穹顶的纹路不再是模糊的水痕，而是清晰的导流图，“小满！按你爷爷笔记里的九宫格，把赭石粉撒在东南、西北、中宫三个点！”

小满点头如捣蒜，赤着脚踩过潮湿的地面，赭石粉在她指尖飞扬，像撒下一把把暗红的星子。

谢砚突然抓住她手腕：“需要两人的纹样同时激活。”他扯出颈间半块玉玦，那是爷爷临终塞给他的，“玉圭上的刻痕和你的雷纹……”

苏挽棠这才注意到，谢砚始终贴身收藏的玉圭不知何时出现在他掌心，表面的云雷纹正随着她后颈的灼痛微微发亮。

她咬着牙将玉圭按在小满刚画好的阵眼上，雷纹与玉纹重叠的瞬间，囚笼内壁传来齿轮倒转的轻响——古纹视里，那些被铜锈覆盖的合范线突然鲜活起来，像无数条银线在她视网膜上跳动。

“逆时针转三圈半！”她脱口而出，“和青铜门锁的开法一样！”

谢砚的手指几乎是砸在玉圭上。

青铜囚笼发出沉闷的轰鸣，右侧石壁裂开半人高的缝隙。

苏挽棠刚要冲出去，手腕被谢砚死死攥住。

他的拇指抵着她腕间脉搏，凉得像块浸在冰水里的玉：“别信我。”他喉结滚动，“祖父的批注里写着‘沈墨卿的傀儡阵需以血契引’……可能真的……”

“咔嗒——”

溶洞甬道传来金属关节摩擦的声响。

苏挽棠转头，就见十数具青铜人俑正从黑暗中涌来，冠上的玉珠在火把下泛着冷光，与方才倒地那具的形制分毫不差。

小满尖叫着拽住她衣角，指向囚笼侧方的狭小洞穴——那洞壁上的水痕，不知何时组成了一条蜿蜒的路线，每道水纹都与青铜人俑腰间的雷纹走向一致。

“跟着雷纹走！”苏挽棠拽着两人冲进侧洞，古纹视里，水痕在洞壁上投下淡金色的影子，“它们指向溶洞深处！”

“苏小姐的眼睛越来越亮了。”老张头的狞笑混着人俑关节的脆响从身后追来，“等你彻底觉醒古纹视，就能看见沈氏匠门真正的宝贝了——”

谢砚的建模仪突然发出刺耳鸣叫。

他扫了眼屏幕，脸色比青铜还要冷：“水痕是九门匠人布下的引魂路。”他扯住苏挽棠后领，防止她被洞壁凸起的岩石划伤，“它们会把我们引向更深的陷阱。”

小满突然停下脚步。

她后颈的雷纹在黑暗中泛起幽光，与洞壁水痕产生奇异的共鸣——那些原本指向溶洞深处的水纹，竟随着她指尖的轻触，缓缓转向了左侧更狭窄的裂缝。

谢砚的玉圭在苏挽棠掌心发烫，她能清晰感觉到，自己后颈的雷纹正在被玉圭吸收，像干涸的海绵突然浸进了温水。

“小满？”苏挽棠轻声唤她。

哑女回头，眼睛在黑暗中亮得惊人。

她抬起手，指尖悬在左侧洞壁的水痕上方，却迟迟没有落下，仿佛在等待某种确认。

身后传来人俑逼近的脚步声。

谢砚的建模仪红光频闪，在洞壁投下危险警告的投影。

苏挽棠握紧小满的手，又看向谢砚——他的目光正落在她后颈，落在那道与玉圭共鸣的雷纹上，眼底翻涌着她从未见过的复杂情绪。

“走。”谢砚突然说。

他的声音很低，却像敲在青铜上般清晰，“跟着小满的印记。”

小满的手指终于落下。

洞壁水痕随着她的触碰泛起涟漪，原本模糊的裂缝突然清晰起来，露出里面更深的黑暗。

苏挽棠被两人夹在中间向前挪步，后颈的灼痛与玉圭的热度交织成一张网，将她的意识拽向某个模糊的记忆——那里有爷爷的声音，有青铜的轰鸣，还有一句被岁月磨得模糊的话：“记住，古纹视不是眼睛，是责任。”

身后传来老张头的咒骂，混着人俑撞在洞壁上的闷响。

苏挽棠回头，正看见最前面那具人俑冠上的玉珠在黑暗中一闪——那抹幽光，和谢砚玉圭上的雷纹，竟有着相同的韵律。

小满的手指仍停在洞壁水痕上。

她转头看向苏挽棠，眼神里有某种期待，某种近乎虔诚的信任。

苏挽棠突然想起，方才在密室里，哑女后颈的雷纹与玉牌刻痕严丝合缝的样子。

原来有些秘密，从相遇的那刻起，就己经在暗处生根。

溶洞深处传来滴水声。

很轻，很慢，却像敲在每个人的神经上。

谢砚的建模仪突然安静下来，红光转为稳定的蓝，在三人脚边铺出一条新的路线——正沿着小满指尖的方向。

苏挽棠深吸一口气，握住小满冰凉的手，又将另一只手搭在谢砚手背。

三个人的影子在洞壁上重叠，随着水痕的指引，缓缓融进更深的黑暗里。

而在他们身后，被留在囚笼外的老张头正盯着地面残留的赭石粉，嘴角咧出一个近乎癫狂的笑。

他从怀里摸出半块碎玉，与谢砚的玉玦严丝合缝——那上面，同样刻着“墨”字。

“苏鹤年的孙女，谢家的小研究员。”他对着黑暗低语，“你们以为逃出了青铜囚笼？”他将碎玉按在掌心，血珠顺着指缝滴落，“九门匠人的局，才刚刚开始。”

小满的手指轻轻抚过洞壁水痕。

那些原本静止的纹路突然活了过来，像无数条小蛇，顺着她的指尖，游向更深处的未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