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12楼的狼人杀游戏

暴雨斜斜拍打着十二楼的落地窗，将雾隐城的霓虹揉成细碎的光斑。龙野捏着发烫的怀表，齿轮转动声在耳蜗里轰鸣，当他抬头望向长桌对面穿香奈儿套装的中年男人时，视网膜突然泛起细密的金色纹路——那具西装革履的躯体表面，正像融化的蜡般浮现青灰色鳞片，指节末端蜷曲着未完全化形的鸦爪。

“预言家请睁眼。”戴狐狸面具的主持人话音未落，龙野的瞳孔骤然收缩。七名玩家里，除了左手无名指缠着创可贴的苏乐乐，其余六人体表都笼罩着淡薄的黑雾，其中三人的脖颈处正浮现饕餮纹章的虚影。怀表链在掌心勒出红痕，他忽然想起三天前便利店监控里，这个自称“陈叔”的中年男人明明被匕首刺穿心脏，此刻却端起骨瓷杯优雅啜饮红茶，杯壁上倒映出的分明是颗长满尖牙的鸟首。

“我...验的3号。”龙野喉咙发紧，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当妄空之眼的金色纹路蔓延至虹膜时，他“看”见3号西装下的胸腔里，正有无数条蛇形光带互相绞杀，那些光带表面流动着甲骨文残片——和昨夜在图腾柱暗格里发现的青铜碎片一模一样。

玻璃爆裂声几乎与苏乐乐的尖叫同时炸开。穿洛丽塔裙的2号玩家整个人砸向吊灯，裙摆下露出覆盖着鳞片的小腿，十根趾甲己化作青黑色利爪。龙野本能地去抓苏乐乐的手，却触到一片异常的灼热——她腕间的创可贴不知何时脱落，皮肤下竟透出细密的鳞片状光斑。

“狼人请杀人。”主持人的声音突然变得含糊，狐狸面具上的饕餮纹章正在缓缓张开嘴。龙野瞳孔里的齿轮逆向转动，三秒前的场景如倒带般重叠：穿洛丽塔裙的女孩本该指向6号的手指，此刻正诡异地弯向苏乐乐。

“小心！”他拽着苏乐乐撞向旁边的书柜，利爪擦着鼻尖划过，在墙纸留下五道渗着金光的抓痕。怀表齿轮发出不堪重负的咔嗒声，龙野突然意识到这是第三次回溯——上两次消耗的齿轮碎片，此刻正像冰裂纹般在表盖上蔓延。

苏乐乐的后背抵着他剧烈起伏，发间飘来若有若无的焦香。那是巷尾糖炒栗子的味道，也是他们从小玩到大的暗号。七岁那年暴雨夜，他把仅有的三块糖分成两半，自己留两块，塞给躲在楼梯间的小乐乐一块：“糖分三块，我两块你一块，这样你就能记住我啦。”此刻她后颈的碎发被冷汗黏住，露出皮肤下隐约可见的青色纹路，像某种沉睡的图腾正在苏醒。

穿西装的鸟首异兽突然发出尖啸，胸腔炸开成无数细小的墨色触手。龙野腕间的离卦火纹骤然发烫，那些触手在触碰到火焰的瞬间发出玻璃碎裂般的声响。他看见苏乐乐正盯着自己的手臂，瞳孔里倒映着鳞片生长又消退的诡异画面——刚才使用火纹时，他分明感觉到左臂传来被灼烧的剧痛，可此刻皮肤表面却光滑如初。

“预言家的查验是错的哦。”戴狐狸面具的主持人不知何时站在书柜顶端，面具上的饕餮纹章己完全具象化，张开的巨口里露出三层旋转的利齿。龙野突然注意到他说话时，喉结处有齿轮转动的金属摩擦声，而苏乐乐正盯着对方的胸口，指尖无意识地着口袋里的糖纸——那是他们约好的，遇到危险时的信号。

时间回溯的冷却时间还有十七秒。龙野盯着怀表指针，突然发现表盘上的甲骨文刻度正在自行重组，“神嗣”两个字在12点方向明灭不定。当饕餮巨口咬下来的瞬间，他拽着苏乐乐滚向长桌下方，火纹在桌面炸开的同时，瞥见苏乐乐咬破嘴唇的血珠滴落地面，竟在瓷砖上烧出类似烛龙鳞片的纹路。

“龙野！”苏乐乐的指尖掐进他的手腕，声音里带着只有两人能懂的颤音。他突然想起三天前在便利店，她也是这样抓着他的手，把最后一块栗子糖塞进他嘴里，而监控录像里，本该在场的自己却变成了模糊的黑影。此刻怀表齿轮的转动声愈发急促，在暴雨撞击玻璃的巨响中，他听见苏乐乐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念出了童年暗号的下半句：“糖分三块，你两块我一块，所以你要保护我对吗？”

天花板突然坍塌，十二根图腾柱虚影在暴雨中若隐若现。穿西装的鸟首异兽发出濒死的尖啸，身体化作黑雾涌入狐狸面具的饕餮纹章。龙野看见主持人摘下狐狸面具，露出的脸庞正是三天前在巷尾被他救下的老伯——可此刻那额头上，分明多了道从未见过的烛龙鳞甲纹路。

“下一轮，预言家请睁眼。”主持人的声音像生锈的齿轮，他低头看向自己的掌心，那里不知何时多了块青铜残片，上面刻着的甲骨文正在与腕间的火纹产生共鸣。苏乐乐突然抓住他的手腕，将残片按在怀表裂痕处，齿轮转动声骤然变调，龙野眼前闪过无数碎片画面：母亲临终前将怀表塞进他手里，父亲在暴雨中睁眼的瞬间，还有苏乐乐躺在手术台上，腕间缠绕着泛着金光的锁链。

暴雨仍在肆虐，十二楼的狼人杀游戏早己变调成血色宴席。当龙野再次抬头时，发现所有玩家的面具都己脱落，露出的脸庞在人类与异兽之间不断切换。苏乐乐的体温正在急剧升高，他隔着衬衫都能感觉到她后背的鳞片状凸起，而自己的左臂，不知何时己覆盖上半透明的烛龙鳞甲——和记忆中母亲临终时的模样，一模一样。

怀表指针突然逆向转动，龙野意识到这次回溯消耗了两枚齿轮。但当他看见苏乐乐腕间的青鳞正随着自己的鳞甲生长而消退时，突然抓住她的手按在胸口：“糖分三块，我两块你一块，这次...换你保护我好不好？”

苏乐乐的瞳孔骤然收缩，那里闪过他从未见过的金色竖线。但下一刻，她突然低头咬住自己的舌尖，将涌到喉头的嘶吼咽了回去：“笨蛋，暗号早就该换了...现在是，糖分三块，我们各一块半。”

暴雨穿透破碎的落地窗，打湿了长桌上散落的糖纸。龙野看见苏乐乐指尖划过糖纸时，上面突然浮现出甲骨文——那是昨夜在图腾柱暗格中，他尚未破译的后半句：“神嗣双生，以血为契，焚天业火起时，时间闭环将现。”

齿轮转动声从地底深处传来，十二楼的天花板上，不知何时浮现出十二根图腾柱的投影。当最后一只异兽化作黑雾时，龙野发现苏乐乐的嘴角渗出金色血液，而她正用染血的指尖，在糖纸上画着半只千纸鹤——那是他们小时候，用栗子糖包装纸折过的、永远飞不起来的纸鹤。

“下一局，该我们做狼人了。”苏乐乐轻声说，指尖的青鳞在雷光中若隐若现。龙野握紧怀表，感受着齿轮碎片在掌心发烫，他知道下一次回溯，可能会彻底失去某段记忆——但此刻看着苏乐乐被雨水打湿的睫毛，他突然明白，有些记忆，哪怕用整个世界来换，他也绝不愿遗忘。

暴雨冲刷着十二楼的狼藉，远处的雾隐城钟楼传来齿轮倒转的轰鸣。龙野摊开掌心，青铜残片不知何时与怀表融为一体，表盘上的甲骨文刻度正在重新排列，最终定格成两个字：“神嗣”。而苏乐乐正背过身擦拭眼泪，他没看见的是，她后颈的皮肤下，一条细小的烛龙虚影正在鳞片间蜿蜒游走，每一次摆尾，都让腕间的青鳞亮如白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