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八章 铁沙鳍（八）

郑芝龙在维护东南沿海治安方面也不遗余力。他利用自己的势力，整顿海上秩序，严禁走私，打击海盗，使得东南沿海的商路得以畅通。过往商船只需悬挂郑芝龙的令旗，便可在其势力范围内安全航行。沿海地区的商业活动日益繁荣，明朝的海上税收也大幅增加，缓解了朝廷的财政压力。

然而，郑芝龙的辉煌并未持续太久。明朝灭亡后，清军南下，郑芝龙在政治立场上摇摆不定。他先是拥立唐王朱聿键在福州称帝，建立隆武政权，并被封为平国公，掌握军政大权。

但随着清军的步步紧逼，郑芝龙出于对自身利益的考量，不顾儿子郑成功的劝阻，决定投降清朝。他以为凭借自己的影响力和海上势力，能在清朝谋得一席之地，却不料被清军诱骗至北京，软禁起来。最终，在 1661 年，郑芝龙及其家人被清政府处死，一代传奇人物就此陨落。

朱善林沉吟片刻后抬头说道：“柳帮主美意，在下心领。只是事关重大，我还想这几日在岛上多走走、多看看，再做定夺。”

他话音未落，沈燕华己悄悄拽了拽他衣角 —— 自昨夜被强逼着来了仙人岛，她对海盗仍存戒心，此刻正用眼神拼命示意速离。

柳飞龙的虬髯动了动，随即仰头大笑，震得洞顶的钟乳石簌簌落灰：“好！爽快！朱公子尽管看！岛上的鱼、螃蟹管够，就是别迷了路 ——” 他突然压低声音，浑浊的眼珠闪过一丝精光，“毕竟有些地方，连海鸥都不敢落。” 这话像是玩笑，却让空气骤然紧绷。

苏婉适时起身，将一盘烤鱼推到朱善林面前：“爹，朱公子舟车劳顿，吃完饭先让他歇着吧。”

她转身时，浅蓝色裙摆扫过朱善林膝头，发丝间飘来若有似无的海盐气息。柳惜音跟着收拾碗筷，红色发绳晃得人眼晕，嘟囔着：“我带你们去看晒鱼干的崖壁，可壮观了！”

待众人散去，柳飞龙独自坐在主位，枯枝般的手指叩击着石桌。苏婉从暗处转出，轻声道：“爹，您当真信他是商人？” 老海盗冷哼一声，抓起酒坛猛灌：“他眼底藏着刀呢！不过 ——” 他望向洞外翻涌的海浪，“若真是能成大事的人，咱们铁沙帮也不是不能要他。”

朱善林跟着柳惜音走出聚义厅时，特意绕到堆放物资的偏洞。角落里几箱印着英文字母的货物赫然在目，箱角还沾着鸦片特有的黑色膏渍。

接下来的两日，朱善林在柳惜音的带领下走遍了仙人岛的角角落落。朱善林发现这个仙人岛是一个大体的三角形，只不过不是很大，东西、南北不过三西公里的跨度，不过这个岛仙人岛上却藏着令人惊叹的景致。嶙峋的礁石如群兽盘踞海岸，茂密的棕榈树在海风里沙沙作响，蜿蜒的栈道穿梭于峭壁之间，连接着散布各处的村落与据点。

朱善林跟着柳惜音爬上岛西最高的望海崖，咸腥的海风扑面而来，将他的衣袍鼓得猎猎作响。极目远眺，苍茫大海上星罗棋布地散布着六七个岛屿，如同一串被遗落的珍珠，拱卫着仙人岛。那些岛屿或隐于薄雾之中，或清晰可见，每一座都似藏着不为人知的秘密。

柳惜音抬手指向西南方向，眼神中带着一丝骄傲：“朱公子，瞧见那两座大岛了吗？西边的唤作黑礁岛，东边的是白鹭岛。”

顺着她所指望去，两座岛屿大小与仙人岛相近，黑礁岛轮廓粗犷，岸边礁石犬牙交错，在阳光下泛着冷峻的黑色，仿佛一头蛰伏的巨兽，随时准备给敢于靠近的敌人致命一击；白鹭屿则显得秀美许多，大片白色沙滩环绕，岛上绿树成荫，成群的白鹭在天空盘旋，偶尔发出清脆的鸣叫，为这座岛屿增添了几分生机。“

黑礁岛设有瞭望塔和岸炮台，专防从澳门方向来的水师；白鹭屿囤着粮草和淡水，岛下还藏着三条秘密水道。” 她娓娓道来，话语间透露着对铁沙帮领地的熟悉与自豪。

西北方向的龟背岛如同一只巨大的神龟静卧海面，岛上地势起伏，中部隆起的山丘形似龟背，西周低矮处遍布简易工事。柳惜音解释道，龟背岛扼守着珠江口的一处重要航道，岛上的瞭望哨日夜监视着往来船只，一旦发现异常，立刻燃放狼烟示警。

其他几座较小的岛屿也各有妙用。月牙岛形如弯月，岛岸线曲折，是天然的避风港，许多小型船只在此停靠休整；鹰嘴岛地势陡峭，只有一条狭窄的山道可供上下，山顶设有烽火台，是传递消息的重要据点；而无名小岛则隐藏在礁石群中，岛上遍布陷阱，是铁沙帮伏击敌人的绝佳场所。

朱善林望着这些岛屿，心中暗暗惊叹铁沙帮的布局精妙。这些岛屿相互呼应，形成了一道严密的海上防线，既有防御外敌的前沿阵地，又有储备物资的后勤基地，还有传递信息的联络节点，宛如一个完整的海上军事体系。

沿着蜿蜒的山道下行，柳惜音带着朱善林来到一处隐秘的海湾。眼前的景象让朱善林瞳孔微缩。上百艘战船密密麻麻地停靠在港湾内，桅杆如林，黑鲨旗猎猎飘扬，尽显铁沙帮的威严气势。这些战船种类繁多，既有常见的快蟹船、鸟船、赶缯船、艍船，更让他意外的是，还有同安梭船、大横洋梭这般水师主力战船。

朱善林登上一艘同安梭船，船身的木质纹理间浸满了岁月的沧桑与海水的咸涩。甲板上的千斤红夷大炮表面结满盐霜，炮耳处缠绕的粗麻绳己被磨得纤细，仿佛轻轻一扯就会断裂。炮口残留的火药残渣散发着刺鼻的气味。

他伸手抚摸炮身，阴刻的 “福建水师” 字样在掌心凸起，不难想象这些战船原是朝廷之物，不知历经多少波折才落入铁沙帮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