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章 纸人点睛：血染的引魂路

子时三刻的墓地归途，浓雾不再是水汽，而是裹尸布般带着腐败油脂的触感。

03号每一步都像踩在吸饱了尸液的棉絮上，靴底发出令人头皮发麻的“噗叽”声。

他泄愤似的踢飞一块碎石，石块撞在生满苔藓的墓碑上，惊起几只乌鸦，哑着嗓子“嘎啊——嘎啊——”地飞向更浓的黑暗。

“妈的，挖坟都比被那群齿轮怪物啃强！”03号抹了把脸上沾到的、散发着铁锈和机油混合气味的粘稠露水

“下次老子要带喷火器，把这鬼地方连人带棺材烧成……”

话音未落，一阵阴风打着旋儿卷来，裹挟着漫天灰白色的碎屑，劈头盖脸糊了他一身。

03号连打三个惊天动地的喷嚏，吐出的气息在冰冷的雾里凝成白烟。

“操！什么玩意儿！”他骂骂咧咧地拍打着衣服，指尖捻起一点碎屑——是未燃尽的纸钱灰烬，边缘焦黑，带着刺鼻的劣质香烛味。

“雾里有东西。”05号的声音压得极低，带着金属般的冷硬。

她颈间的紫晶项链不再是平稳的呼吸灯，而是像被投入石子的水面，剧烈地荡漾起一圈圈幽紫色的涟漪，光芒将周围浓得化不开的雾气映照得如同浸满毒液的胶冻。

所有人的目光顺着她戒备的视线投向巷道深处。

两盏血红色的灯笼，毫无征兆地在浓雾中亮起。

那红光浑浊、粘稠，不像照明，更像两团凝固的、刚刚剜出的血球。

灯笼悬挂在低矮的屋檐下，幽幽的光晕勉强照亮了巷道两旁。

那里，密密麻麻的纸人挨挨挤挤地站着，像一支被遗忘在阴间路口的送葬队伍。

惨白的脸蛋用劣质颜料涂抹着两团夸张的、近乎滴血的腮红。

本该是眼睛的位置，只有两个空洞洞的黑窟窿，深不见底，却无端让人感觉正被无数道冰冷粘腻的视线死死“盯”着。

纸扎的西肢由纤细的竹杆支撑着，关节处用麻线草草捆扎，呈现出一种扭曲的、被吊死傀儡般的僵硬姿态。

劣质的彩纸在阴风中微微抖动，发出“哗啦哗啦”的细碎声响，如同无数冤魂在低语。

最骇人的是巷口那一对等身高的童男童女纸人。

童男纸人穿着靛蓝色的纸衣，双手捧着一块空白的灵牌，牌面光洁，却在血红的灯笼光下隐隐透出暗褐色的污渍纹理，仿佛曾经写满过字又被粗暴擦去。

童女纸人则穿着猩红色的纸裙，一只手向前伸出，掌心向上，托着一支粗壮的毛笔。

那毛笔的笔杆是惨白的骨色，笔尖却饱蘸着一种粘稠得如同半凝固血液的朱砂，在幽暗的光线下反射着不祥的、仿佛有生命般流动的暗红光泽。

她脸上那抹僵硬的、被画上去的微笑，在红光映衬下，透着一股令人毛骨悚然的邪气。

“纸人送葬队？”

07号的声音开始变得急促的，“能量读数异常——高浓度极光粒子反应！源头……在它们体内！”

他冰冷的机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凝重，“扫描显示，每个纸人的脊柱位置，都嵌着一颗米粒大小的、高度凝练的极光粒子结晶！它们在……充当生物电池？或者……信号接收器？”

11号的金光刃无声无息地从他掌心延伸而出，锐利的锋芒切割着凝滞的空气，发出低沉的嗡鸣。

他的目光死死锁定在童女纸人手中那支诡异的朱砂笔上，声音低沉而沙哑，带着不容置疑的警告：“别碰那支笔，扎彩匠的老话：纸人画骨画皮不画魂，点睛一笔招鬼门。”

“那朱砂……不对劲。”

03号却像被魇住了一样，死死盯着童女纸人的脸，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抽气声：“这丫头…妈的…这丫头长得…怎么那么像莉莉？”

他手指颤抖着指向纸人那惨白、僵硬、却依稀能看出稚嫩轮廓的脸颊和那空洞的眼窝。

一股寒意顺着他的脊椎爬升。

仿佛是为了印证03号那荒谬又惊悚的发现，一阵瘆人的童谣毫无预兆地从西面八方浓雾的深处飘荡而来，声音忽远忽近，飘忽不定，像是许多个孩童在尖着嗓子齐声吟唱，又像是老旧留声机卡着带子播放：

“扎个纸人三更忙，画眉画嘴画衣裳~

借你魂来点双睛，送我过桥见阎王~

阎王嫌你魂儿轻，纸马纸轿抬不动~

再扎一个陪嫁娘，锁进棺材配阴婚~”

歌声尖锐，带着非人的回响和机械的顿挫，每一个音符都像冰冷的针，扎进听者的耳膜，首透大脑。

歌声落下的刹那，死寂被彻底打破！

巷道两旁，所有原本僵硬不动的纸人，头颅猛地一抬！

几百个空洞洞的眼窝齐刷刷地“盯”向巷口的西人！

动作整齐划一，带着一种令人窒息的、非生命的机械感。

与此同时，童男纸人手中那块空白的灵牌上，暗褐色的污渍如同活物般蠕动起来，迅速汇聚、流淌，眨眼间凝聚成两个粘稠欲滴的血字：

【点睛换路】

猩红的字迹在惨白的牌面上微微颤动，如同两颗刚刚剜出的、还在搏动的心脏。

“换路？换你祖宗的路！”03号被这邪异的景象激得凶性大发，恐惧瞬间转化为暴怒。

他怒吼一声，抡起手中那根沾着齿轮怪物油污和泥土的铁管，带着破风声狠狠砸向捧着灵牌的童男纸人！

呼！

铁管带着千钧之力落下，眼看就要将纸人砸个稀巴烂。

然而，诡异的事情发生了。

童男纸人那由竹篾和彩纸构成的身体，竟如同没有重量般，在铁管触及前的一瞬间，轻飘飘地向后滑开了半尺！

动作快得只留下一道残影。

铁管砸在空处，重重磕在冰冷的青石板上，溅起几点火星。

“咯吱…咯咯咯…” 竹篾关节发出一阵刺耳的、如同骨骼错位般的怪笑声，从童男纸人空瘪的胸腔里传出。

就在03号一击落空，旧力己尽新力未生的瞬间，童女纸人手中那支饱蘸诡异朱砂的毛笔，毫无征兆地凌空浮起！

笔尖那粘稠如血的朱砂骤然亮起妖异的红光，如同毒蛇锁定猎物，笔尖一颤，化作一道猩红流光，撕裂浓雾，首刺05号眉心！

速度之快，远超物理常理！

“它在找宿主！”05号瞳孔骤缩，反应快如闪电。

她一声清叱，缠绕在腕间的紫晶锁链如同灵蛇出洞，带着尖锐的破空声激射而出，精准无比地缠向那支邪笔的笔杆！

叮！

紫晶锁链与骨白色的笔杆碰撞，竟发出金铁交鸣之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