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动摇

欢乐的时光总是过得飞快。

夜色渐深，朋友们体贴地起身告辞。

顾西洲走前还特意拍了拍京湛的肩膀。

给了他一个“兄弟，加油，哥们儿只能帮你到这儿了”的挤眉弄眼。

龙青青则拉着蓝湾儿的手，小声说：“湾湾，开心点，别为难自己，但也别委屈自己。”齐菁蔓温柔地抱了抱她。

陆凛和江晏白则只是对京湛点了点头。

喧嚣散去，京湾别墅恢复了宁静。

佣人们己经手脚麻利地收拾好了餐厅，只留下客厅里温暖的灯光和若有似无的花香。

蓝湾儿捧着小雏菊，准备上楼。

“湾儿。”京湛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

蓝湾儿脚步顿住，没有回头。

京湛深吸一口气，走到她面前，高大的身影挡住了楼梯口的光线。他低头看着她，眼神专注而认真，带着一种孤注一掷的坦诚。

“能给我一点时间吗？”他的声音很低。

“就一会儿。有些话，我欠你很久了。”

蓝湾儿抬起眼眸，撞进他深邃的眼底。

那里面的情绪太过复杂，有悔恨，有痛楚，有后怕，还有浓得化不开的……一种她看不懂的深沉情愫。

她沉默着。客厅里只有古董座钟滴答的轻响。

良久，就在京湛以为又要被拒绝时，蓝湾儿几不可察地点了点头，转身走向客厅的沙发，在离他最远的单人沙发上坐了下来。

小雏菊被她轻轻放在身旁。

京湛的心猛地一跳，巨大的惊喜涌上心头！

他立刻走到她对面的长沙发坐下，身体微微前倾，双手交握放在膝上，指尖因为用力而微微泛白，似乎在努力组织语言。

“年会的事……”他开口，声音低沉而清晰，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心底抠出来。

“从头到尾，都是一个局。一个针对程盛安，也为了……引出幕后黑手的局。”

他抬起眼，目光坦诚地迎视着蓝湾儿平静无波的眼眸。

“程雨薇，是我故意接近的。那些照片，那些所谓的‘体贴’，甚至让她做女伴……都是我授意林昼安排的。目的，是为了制衡程盛安的动作，虽然我料到程盛安可能不会管程雨薇的死活。”

“宴白说你得了女神节的冠军，把综艺名额当场让给了程雨薇，她对你怀恨在心，年会时我必然分身乏术，怕她找机会伤害你。”

京湛并没有把程雨薇来京畿盛世找他说京家大火时他救的是程雨薇这件事告诉她。

还没有查清楚的事，他不想给蓝湾儿造成更多的误会。

“我知道你会看到，会听到，会误会……我甚至……故意让你误会。”他艰难地吐出这几个字，眼底是深沉的痛楚。

“因为只有这样，你才会远离风暴的中心，才会更安全。程盛安的目标，除了京畿盛世，还有……你。

他查到了我们隐婚的事实，认为你是我的‘软肋’。”

蓝湾儿的睫毛几不可察地颤动了一下，交叠放在膝上的手微微收紧。

男人从来没有一口气对她说过这么多话。对谁都没有。

他一向沉默寡言，惜字如金，不喜废话。

“我让林昼保护你，让你无论看到什么都不要相信，可我没想到，事情会失控到那种地步。”京湛的声音染上了浓重的后怕和自责。

“更没想到，你会被卷入爆炸，还受了伤。”他想起她钻进舞台下拆弹的身影，想起爆炸时她昏迷的样子，心脏像是被一只大手狠狠攥住，痛得他几乎无法呼吸。

“我知道，无论什么理由，我给你的伤害都是真的。”他看着她，眼神是前所未有的恳切和脆弱。

“那些冷落，那些刻意制造的‘绯闻’，让你在所有人面前难堪，让你独自承受委屈和痛苦……还有……”他顿了顿，声音更低。

“休息室里，我对你说的那些话…湾儿....”他不会道歉，他从没道过歉。

他想，他该学会道歉了。

至少这些日子以来，他明显的感觉到了自己不能失去她。

他垂下眼，浓密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阴影，遮住了眼底翻涌的剧烈情绪。

“看到你和龙慕白在一起……我疯了。”他自嘲地扯了扯嘴角，带着一种近乎狼狈的坦诚。

“嫉妒像毒药一样烧光了我的理智。我害怕……怕你真的会跟他走。那些伤人的话……是因为我害怕失去你。”

客厅里一片寂静。

高高在上的京氏总裁，京家家主，外人眼里无所不能的存在。

他说他害怕，怕失去她。

蓝湾儿静静地听着，看着他低垂的头，看着他紧握得指节泛白的手，看着他微微颤抖的肩膀。

心底那片坚硬的冰层，似乎被什么东西一下下地敲击着，发出细密的裂痕。

委屈吗？委屈。那些被冷落、被当众难堪、被质问的瞬间，心碎的痛楚历历在目。

心痛吗？心痛。看到他后背狰狞的鞭痕，看到他此刻低姿态的悔恨。

动摇吗？是的，在动摇。

她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爱他。这个认知让她有些茫然。

可是……看到他和程雨薇站在一起时，那种刺骨的酸涩和窒息感，是真实的。

看到他在祠堂被鞭打时，那种不顾一切冲上去挡在他身前的冲动，是真实的。

甚至现在，看着他痛苦自责的样子，心口那份沉闷的钝痛，也是真实的。

她不想他难过。不想他受伤。

不想……看到他身边有别人。

这……就是爱吗？还是仅仅是一种被捆绑在一起的、复杂的责任和习惯？

蓝湾儿的心绪纷乱如麻。

她看着眼前这个褪去了所有冷硬外壳、只剩下疲惫、脆弱和深切悔意的男人，看着他背脊上透过羊绒衫似乎还能感受到的绷带痕迹……

她放在膝上的手，无意识地松开了紧握的拳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