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亡命之徒

暴雨冲刷着城中村斑驳的砖墙，我攥着生锈的自制洛阳铲，在瓦砾堆里深一脚浅一脚地挪动。后腰的饕餮纹路仍在发烫，像是有无数蚂蚁在啃噬骨头。手机屏幕亮起，是小七发来的定位 —— 那个总在凌晨三点偷翻便利店垃圾桶的小混混，此刻正蜷缩在废弃工地的钢筋水泥丛中。

“砰！” 洛阳铲撞上硬物，扬起的灰尘混着雨水糊在脸上。我扒开碎砖，露出半人高的铁皮箱，锁孔处还残留着小七惯用的万能钥匙刮痕。箱盖弹开的瞬间，腐臭的霉味扑面而来，里面堆着几包受潮的香烟、偷来的电子手表，还有个用油布裹着的方形物件。

当我展开油布时，心跳几乎停了。泛黄的羊皮纸上，暗红朱砂勾勒出蜿蜒的山脉轮廓，山坳处画着个倒悬的青铜印，旁边用蝇头小楷写着：“发丘秘径，非血裔莫入”。这不就是父亲日记里反复提到的 “秦岭龙脉图” 残片？

“别动！” 弹簧刀冰凉的刀刃贴上我的后颈，小七的呼吸喷在耳畔，带着廉价烟草的辛辣味，“大学生半夜刨人赃物箱，是想黑吃黑？” 他的声音发颤，却把刀抵得更紧，“说！是不是周正明那老东西派你来的？”

我僵在原地，洛阳铲从指间滑落。脑海里炸开无数疑问：这个连字都认不全的小混混，怎么会有发丘门的地图？他和周正明又是什么关系？后腰的纹路突然灼烧起来，仿佛在催促我做出抉择。

“我是林默。” 我举起双手，尽量让声音平稳，“林建国的儿子。” 身后的刀刃猛地颤抖，小七倒抽一口冷气：“你... 你是老林头的崽？” 他退开半步，我趁机转身，看见他眼底闪过和我一样的惊惶 —— 那是被命运齿轮碾住脚踝的恐惧。

远处突然传来尖锐的警笛声，红蓝灯光穿透雨幕。小七脸色骤变，抓起地图就要跑：“条子是冲我来的！” 我本能地抓住他手腕：“带上我！那张地图对我很重要！” 他盯着我后腰渗出的血渍，瞳孔猛地收缩 —— 不知何时，血迹竟在衣服上晕染出和地图相同的纹路。

“你疯了？！” 小七甩开我，却被我死死抱住大腿，“放开！被抓到咱俩都得死！” 他扬起拳头，却在看清我脸上和父亲如出一辙的倔强时，拳头重重砸在墙上。警笛声越来越近，手电筒的光束在废墟间扫来扫去。

“跟紧了！” 小七突然拽着我钻进墙角的排水口。污水瞬间漫过膝盖，腐臭的淤泥裹着老鼠尸体擦过脚踝。头顶传来警察的呵斥声，小七贴着我耳边低吼：“屏住气！” 我们潜进更深的管道，黑暗中，我摸到他后背凸起的狰狞疤痕，形状竟和父亲后颈的月牙伤如出一辙。

不知游了多久，我们在一处坍塌的排污井里爬出来。小七瘫坐在地，从湿透的裤兜里掏出半截香烟：“你老爹没告诉你，发丘门的地图是要命的玩意儿？” 他点燃香烟，火苗照亮墙上斑驳的涂鸦 —— 那是个倒着的青铜印，旁边用红漆写着 “血债血偿”。

我扯下衬衫包扎渗血的后腰，咬牙问：“你和我爸... 还有周正明，到底怎么回事？” 小七狠狠吸了口烟，烟雾在他脸上扭曲成狞笑：“1998 年，我们三个在终南山折了根手指。你爹偷藏了半块玉珏，周正明拿走了发丘印，而我...” 他卷起裤腿，露出空荡荡的脚踝，“弄丢了镇魂棺的钥匙。”

远处传来摩托车的轰鸣，小七猛地掐灭香烟：“周正明的眼线！他们在方圆十里都装了窃听器！” 他扒开墙缝里的野草，露出个锈迹斑斑的铁盒：“拿着这个，去城西破庙找老烟斗。他会告诉你...” 话音未落，子弹擦着他头皮飞过，击碎身后的水泥柱。

“趴下！” 小七扑倒我，碎石溅在脸上火辣辣地疼。黑暗中，三辆黑色 SUV 包围了废墟，车灯照亮车顶的青铜纹章 —— 和周正明手中的发丘印如出一辙。我摸到铁盒里硬物的棱角，像是块刻着符文的青铜片。

“分开跑！” 小七突然将我推向左侧巷道，自己却冲向相反方向，“记住！别相信戴眼镜的人！” 他的身影很快消失在雨幕中，而我身后传来皮鞋踩碎玻璃的声响。转身的瞬间，我看见戴着金丝眼镜的男人站在车灯阴影里，嘴角勾起熟悉的弧度。

“小林同学跑得真快。” 他抬手推了推眼镜，镜片反射出冰冷的光，“可惜，你父亲没教过你，法丘门的地图，每一片都带着诅咒。” 他身后的打手举起电击棍，电流在雨中噼啪作响。我握紧铁盒，后腰的纹路突然剧烈跳动，眼前闪过父亲临终前的画面。

千钧一发之际，巷口传来刺耳的刹车声。一辆改装摩托车冲破雨帘，骑手甩出铁链缠住打手的脖子。小七戴着半张骷髅面具，露出的半张脸挂着疯狂的笑：“想抓他，先过我这关！” 他猛踩油门，摩托车擦着我的衣角冲向敌人，铁链在空中划出致命的弧线。

混战中，我趁机钻进下水道。铁盒在怀里发烫，每跑一步都能听见里面传来微弱的震动，像是有什么活物在挣扎。当我终于爬出管道时，黎明的微光刺破云层，照在铁盒表面 —— 那里赫然刻着和我后腰相同的饕餮纹，而盒盖上的锁孔，刚好能塞进半块玉珏。

手机在此时震动，是条匿名短信：“你以为逃得掉？周正明的眼线，早就藏在你身边。” 我猛地转身，却只看见晨雾中缓缓熄灭的烟头，以及墙上用鲜血写的警告：“别相信小七。”

雨又下起来了，我望着手中的铁盒和地图残片，后颈泛起阵阵寒意。父亲书房暗格里的笔记突然清晰起来：“1998 年 7 月 15 日，镇魂棺现世，周正明背叛了我们。小七偷走了钥匙，他说这是唯一能保住林默的办法...”

远处传来救护车的鸣笛声，我知道，这座城市又有人永远闭上了眼睛。而我，己经彻底踏入了发丘门的血局。攥着铁盒的手在发抖，不是因为恐惧，而是因为愤怒 —— 我终于明白，父亲用生命守护的，不仅是法丘印，更是要将我隔绝在这个诅咒之外。

“林默！” 小七的声音在雨幕中响起。我转身，看见他浑身是血地靠在电线杆上，手里还攥着半截断链：“老烟斗... 在破庙等你。但记住，别让他看到铁盒里的东西。” 他咳出一口血，眼神却异常清醒，“那里面，藏着比发丘印更可怕的秘密。”

警笛声再次响起，这次更近了。小七推了我一把：“快走！我帮你拖住他们！” 他转身冲向警车的瞬间，我看见他后颈浮现出和我相似的暗红色纹路。雨越下越大，模糊了他的背影，却清晰了我心中的疑问 —— 小七，究竟是敌是友？而周正明的眼线，又会在何时露出獠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