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采红菱

太爷爷披着粗布褂子蹲在月季花丛前。

小心翼翼地把被雨打歪的花枝扶起来，指尖沾了些的泥土。

“太爷爷，我们帮你！” 穗穗举着小铲子从屋里跑出来。

南曜拎着个铁皮小桶跟在后面，银铃铛在雨雾里叮叮当当地响。

太爷爷笑着往旁边挪了挪，看两个小人儿蹲在花丛边，把掉落的花瓣一片片捡进桶里。

“这些能做香膏呢。” 穗穗仰着小脸说，睫毛上还挂着雨珠。

“姑姑教我的，放蜂蜡进去搅一搅。” 太爷爷点点头。

伸手替她擦掉鼻尖的泥点：“等天晴了，咱们晒些桂花一起放进去。”

正说着，南枝端着木盆出来晾衣裳，竹篙上很快挂满了蓝布衫和孩子们的小花袄。

南枝在廊下翻晒药材，细辛与薄荷的清香混着雨气漫开来。

太爷爷忽然指着院墙根：“那里长出几棵小笋呢。”

孩子们凑过去看，果然见石缝里冒出嫩黄的笋尖，裹着细密的绒毛。

南曜伸手想摸，被太爷爷拦住：“等它们长高了，做竹蜻蜓给你们玩。”

穗穗立刻数起数来：“一棵，两棵…… 够做西个呢，太爷爷一个，妈妈一个……”

午后雨停了，阳光从云缝里漏下来，照得院子里的积水亮晶晶的。

太爷爷找出藏在樟木箱里的竹篾，坐在门槛上编小篮子。

他的手指在竹条间穿梭，竹篾发出轻微的噼啪声，不一会儿就现出个小巧的轮廓。

穗穗趴在他膝头看，忽然指着篮子底：“要刻朵月季花！”

太爷爷笑着应了，取来刻刀在竹篾上细细雕琢。

南曜则在旁边摆石子，把太爷爷刻的果子一个个排在石桌上，像在开一场盛大的宴会。

傍晚时分，巷口传来卖糖画的吆喝声。

太爷爷摸出个小布包，数出几枚硬币递给孩子们。

穗穗攥着钱跑得飞快，回来时举着两只糖蝴蝶，翅膀上还闪着晶莹的糖光。

她踮起脚往太爷爷嘴里塞了一块，甜丝丝的味道在舌尖化开。

“明天该去采菱角了。” 太爷爷忽然说，目光望向远处的池塘。

他要带孩子们坐在木盆里采菱角。

南枝正在灶房烧火，闻言探出头来：“我去借木盆。”

夜里孩子们睡熟后，太爷爷坐在灯下翻看旧相册。

泛黄的照片里，年轻的他抱着襁褓中的沈砚之，身后的栾树才刚没过墙头。

窗外的栾树沙沙作响，红灯笼似的果实轻轻摇晃，在窗纸上投下细碎的影子。

他用布满皱纹的手指抚摸着照片，忽然想起什么，起身从樟木箱里取出个布包。

里面是枚磨得光滑的铜哨子，吹起来呜呜地响，是当年教沈砚之吹的。

如今这哨子被穗穗发现了，整天攥在手里，说要当指挥家吹着玩。

月光透过窗棂照进来，落在太爷爷银白的发梢上。

他把铜哨子轻轻放在孩子们的枕边，掖了掖被角。

远处传来几声犬吠，更显得院子里静悄悄的。

只有栾树的叶子在夜风中轻轻拍打着窗棂，像谁在低声絮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