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沈教授

南枝踩着铃声冲进教室，前排传来压抑的嗤笑。

她抬头撞上沈砚之的目光，后者正倚在讲台边翻教案。

白衬衫袖口挽到手肘，露出腕骨处那颗深褐色的痣 。

"南枝，" 沈砚之的声音带着惯有的清冷，指尖敲了敲讲台，"上次布置的《文心雕龙》批注，拿出来。"

书包里的笔记本突然变得滚烫。

南枝记得昨夜分明把批注本压在枕头下，此刻却只摸到几张皱巴巴的草稿纸。

后排传来吴佳妮的吸气声，她这才想起今早换书包时，错把考研资料塞进了帆布包。

"抱歉老师，" 南枝的指甲掐进掌心，"我好像...... 忘带了。"

沈砚之的眉尾轻轻扬起，镜片后的眸光深了深。

他转身在黑板上写下课题，粉笔灰簌簌落在后颈。

她猛地咬住下唇，耳根烧得通红。

这堂课南枝听得格外煎熬。

沈砚之讲解《神思》篇时，偶尔抬眼扫过她的方向。

首到下课铃响起，他忽然叫住她："南枝，课后把批注补到作业本上，下午交到我办公室。"

吴佳妮在走廊里等着，一见到她就扑上来捏脸："祖宗，你昨晚又熬夜看什么禁书了？黑眼圈能夹死蚊子！"

南枝敷衍地扯了扯嘴角。

午休时，南枝躲在图书馆角落补批注。

阳光透过百叶窗在纸页上织出金线，

她盯着 "寂然凝虑，思接千载" 八个字，笔尖却不受控地画出歪歪扭扭的弧线。

首到影子被一片阴影覆盖，她才惊觉沈砚之不知何时站在身后，手里拿着她今早落在教室的蓝色发绳。

"下次别再丢三落西。" 他的声音混着书页翻动的轻响，发绳被轻轻放在她手边。

"批注写得不错，见解很独到。"

南枝的手指攥紧草稿纸，闻到他身上若有似无的雪松香水味。

"谢...... 谢谢老师。" 她听见自己的声音发颤。

看见沈砚之的嘴角微微扬起。

回到宿舍时，吴佳妮正举着她的手机怪叫。

屏幕上是南枝没来得及删除的备忘录，最新一条写着："沈砚之右耳后有颗痣，笑起来时左眼角会皱起......"

"南枝！" 吴佳妮的声音比清晨的催促更尖利，"你居然对沈教授下手？！"

南枝猛地扑过去抢手机，却被对方灵活躲过。

窗外的风卷起晾晒的床单，在夕阳里扬起一片雪白。

她听见自己剧烈的心跳声，忽然想起今早踩碎的落叶。

南枝死死捂住吴佳妮的嘴，后背抵着冰凉的铁门。

"姑奶奶！你想害死我啊！" 手机屏幕在两人之间明明灭灭。

吴佳妮掰开她的手，眼里却闪着兴奋的光，"我就说你最近魂不守舍！原来惦记的是冰山美人沈教授！"

她突然压低声音，"不过你有没有发现，沈砚之最近看你的眼神......"

"别说了！" 南枝的耳垂红得滴血，抓起枕头砸过去。

窗外暮色渐浓，宿舍楼的灯次第亮起，她望着墙上的课程表，明天下午还有沈砚之的《唐宋词研究》。

第二天课堂上，南枝特意选了最后一排。

沈砚之抱着教案走进来时，她条件反射地低头，却瞥见他在讲台边停顿了半秒。

粉笔划过黑板的声响突然变得清晰，南枝偷偷抬头，正撞见他转身时投来的目光，像深潭里的游鱼，转瞬即逝。

课间休息时，南枝被社团学姐叫住。

等她急匆匆赶回教室，发现沈砚之站在她的座位旁，修长的手指正捏着她遗落的银杏书签。

"南同学，" 他的声音在空荡的教室里格外清晰，"这首《长干行》抄得不错。"

南枝这才想起书签背面，自己曾随手写下 "妾住在横塘" 的诗句。

她慌乱伸手去拿，指尖不小心擦过他的掌心。

沈砚之的睫毛颤了颤，突然开口："后天下午，图书馆需要人帮忙整理古籍，你...... 有兴趣吗？"

这句话像投入深潭的石子，惊起千层浪。

南枝还没来得及回答，走廊传来脚步声。

沈砚之迅速将书签放在桌上，转身时白衬衫掠过她的课桌，带起一阵若有似无的雪松香。

当晚，南枝在图书馆查到闭馆。

泛黄的《乐章集》里夹着半片干枯的枫叶，她望着柳永的词，思绪却飘到沈砚之办公室的百叶窗。

上周送作业时，她曾透过缝隙看见他解下领带的样子，喉结在灯光下投出细碎的阴影。

手机突然震动，吴佳妮发来消息：“听说沈教授拒绝了副院长介绍的相亲对象！”

南枝盯着屏幕，手指在键盘上悬了许久。

窗外月光如水，透过梧桐叶在地面投下斑驳的影，恍惚间，她仿佛看见沈砚之站在树下，仰头望着她的方向。

整理古籍的日子来得很快。

南枝推开尘封的档案室，看见沈砚之己经在梯子上忙碌，袖口卷到手肘，露出小臂上淡青色的血管。

"来得正好，" 他低头递下一本《全宋词》，"把宋西家的词集按年代排序。"

空气里浮动着陈旧纸张的气息。

南枝踮脚够高处的书架时，突然听见身后传来脚步声。

沈砚之伸手扶住摇晃的梯子，温热的呼吸扫过她的发顶，"小心。"

他的声音低得像呢喃，南枝感觉心跳要冲出胸腔，手中的书 "啪嗒" 掉在地上。

弯腰捡书的瞬间，两人的额头差点相撞。

南枝闻到他身上混合着油墨与雪松的气息，看见他眼底晃动的情绪，像暴风雨来临前的海面。

"南枝，" 他轻声说，指尖几乎要触到她泛红的脸颊，就在这时，走廊传来管理员的咳嗽声。

沈砚之猛地后退，喉结滚动了一下。

南枝慌乱捡起书，发现书页间夹着一张便签，苍劲的字迹写着：“下次，我给你带书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