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普法工作

杨婉走到杨真面前，缓缓开口

“杨大人，我自认为来长安以后，对工部可谓有求必应。炼焦炭、烧制琉璃，几乎等于白送，就连炼钢之法，我也毫无保留，倾囊相授。”

说到这里，杨婉似乎有些憋闷，抬手揉了揉眉心，定了定神，继续说道：

“眼见工部缺煤，我亲自开山寻矿，发现煤源后，以几乎白送的价格卖给你。为了避免和工部发生冲突，我招募的都是女工，一个男工也未启用。你却仍不满足，要求我降低工钱。为了不给你这位工部尚书难堪，我一再退让，结果你却咄咄逼人，竟还要我关闭煤矿。”

说到这里，杨婉情绪明显激动，她猛地伸出玉手，一把薅住杨真的衣领。

“杨大人，我告诉你，齐王府或许你能拿捏，但我杨婉，你是拿捏不住的！招惹齐王府，好歹还有父皇替你撑腰。但若你招惹的是我——那你就等着吧！今年我就不回太原了，我就和你们工部耗上了。”

说完这番话，杨婉松开了杨真的衣领，抬手拍了拍手掌，似笑非笑地道：

“杨大人，我这人心眼小，往后若有得罪之处，还望见谅。”

杨真听得冷汗首冒。他对这番话再熟悉不过了——上次杨婉说出这句“还望见谅”，结果就是他家宅不宁、鸡飞狗跳。这次再听这熟悉的台词，不由得浑身发颤。

“成何体统！”李渊猛地一拍御案，震得满殿一静。

杨婉这才收敛情绪，缓缓退回，恢复了常态。

换作平日，杨婉如此放肆，李渊定要严加责罚。但今日她确实受了大委屈，李渊也不愿多究，一挥手：“退朝！”

杨婉回到府中，二话不说，立刻为煤矿的工人发放了遣散费，正式宣布煤矿彻底关门。众女工虽万般不舍，却也无可奈何。

为了平复心情，杨婉特地托人弄来一整套《唐律》，每日认真研读，借此修心养性。待心绪渐稳，她决定要为大唐百姓做些实事——她要推广《唐律》，绝不能让百姓再因不懂法而吃亏。

为推进此事，杨婉再次大手笔出击，购入大量造纸原料与锡锭。

齐王妃重出江湖，顿时令整个长安振奋不己。毕竟她一向有仇必报，如今杨真刚刚找了这位王妃的晦气，大家都翘首以待，想看看这次杨大人会怎么倒霉。

于是满朝文武上朝时的行进路线都发生了变化，人人都绕路走过杨府门前，就想看一眼杨真的府邸的大门什么时候会被拆。退朝之后，更是纷纷涌向香皂铺子，想看看有没有关于杨真的“公告”。

可此时的杨婉，根本没空理会这些。她正全力开发手摇印刷机，铅锡合金活字早己备好，如今只剩印刷机传动结构的攻坚调试。

为达量产效果，印刷机体积不小，传动结构也较为复杂，只能一处处慢慢调试。

功夫不负有心人，半个月后，手摇印刷机终于调试完成。杨婉看着试印出来的样张，十分满意。

至于纸张方面，早在调试期间，她就安排府上下人开始制作纸浆，为开工做足了准备。

终于，在一切就绪之后，杨婉的印刷厂正式开张。带着墨香的纸张被机器送出，经分切、编页、装订，一气呵成。没几天，一千本《唐律》正式出炉。

这次的推广，杨婉搞得比较传统——开堂讲课，《唐律》就是教材。但凡领了教材的，都要参加为期一个月的律法学习课程，而且授课地点还挺“特别”的——就设在齐王府门口的露天场地。

其实教材的作用并不大，毕竟来听课的大多数人都不识字，完全是靠听。杨婉坚持分发教材，纯粹是为了让这次的推广活动显得“有文化”，格调高一点。

杨婉把这场《唐律》普及，当成齐王府年度最重要的项目来做，不仅亲自登台讲课，还请来了太子妃帮忙坐镇，让整个活动顿时档次飙升。

授课的进程非常顺利。毕竟律法对百姓来说，一向是高高在上的神秘玩意儿，大家都抱着极大的好奇心前来。不只是拿到教材的人认真听课，连没拿教材的路人也纷纷驻足围观，现场气氛热烈非凡。

京兆府尹王崇喜一听说齐王府在推广《唐律》，立刻表态支持，并从京兆府抽调了一批专业人员来协助讲学。

京兆府之所以这么殷勤，是因为百姓懂法，对他们这些执法部门来说，是件极有利的事。

毕竟大多数百姓惹上官司，往往是因为“无知犯法”，而真正“知法犯法”的人，是极少数。百姓一旦懂法，京兆府的执法负担也能轻松不少。

不过，有人欢喜自然也有人愁。刑部和大理寺这类立法机关就坐不住了。

百姓一旦懂法，难免会有人钻律法的空子，这就增加了他们立法的难度。一旦出现法律漏洞，那就是他们的责任，谁都不想背锅。

于是，刑部与大理寺的人也顾不得杨婉“报复心强”的传闻了，竟在早朝上联手参了杨婉一本，指责她僭越职权，不该私自聚众教授律法。

李渊听了，觉得莫名其妙：大点儿说，杨婉也就是办了个“学堂”；小点儿说，无非就是在自家门口找几个人聊聊天。

更何况整个活动还有京兆府与东宫监督，哪儿来的“僭越”“聚众”这一类严重指控？

他隐隐觉得，这帮人就是看杨婉好欺负，才想趁机打压她。于是心里打定主意，得好好敲打敲打这群老狐狸，免得他们太过得寸进尺。

结果还没等李渊发作，京兆府尹王崇喜就率先站了出来，火力全开，以五品官身，硬是顶着两个三品的大佬，据理力争，最后一句掷地有声：

“我等受万民供养，切不可为一己之私，寒了百姓的心！”

这话一出，刑部与大理寺的人瞬间哑口无言。

满朝文武，包括李渊在内，全都一阵无语。

这齐王府……是真有点邪门。

杨婉才嫁进去几年，就从温婉大家闺秀，硬生生变成了敢当朝“狮吼”的悍妇；而王崇喜才在齐王府混了几天，就己经胆大到能在朝堂上公然怼三品大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