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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情殇祥格拉
王德彪的枪口死死抵着赵工突突首跳的太阳穴,霰弹枪锯短的枪管在幽蓝的冰光下泛着死亡的哑黑。
他像一头被逼到悬崖边的受伤孤狼,呼哧的喘息在死寂的冰窟里异常清晰,带着血腥味的疯狂。
“放下枪!”江央低吼,身体绷紧如拉满的弓弦,藏刀在腰间嗡鸣。
“放人!”老多吉的声音如同磐石,浑浊的眼里燃烧着愤怒的火焰。
卓玛紧紧捂住嘴,惊恐的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李一鸣站在所有人前面一步,迎着王德彪怨毒的目光,心脏在胸腔里沉重地擂鼓。
“王德彪,”李一鸣的声音异常平静,甚至带着一丝奇异的穿透力,压过了王德彪粗重的喘息,“你要的,无非是条活路。杀了他,崩了这里,你也得死,烂在这冰里,一文不值。”
“闭嘴!老子烂也要拉你们垫背!”王德彪的手指扣在扳机上,微微颤抖。
“垫背?”李一鸣嘴角扯出一个冰冷的弧度,向前缓缓踏出半步,“你看清楚!这里除了你枪下的专家,剩下的,是普玉的村长,是活佛认定的智者仁增多吉爷爷,”他指向身后,“还有我,一个流浪汉。我们的命,值钱吗?值得你王老板赔上自己后半辈子,连个收尸的人都没有?你死了,你外面那些兄弟,拿什么分你的钱?他们只会笑你蠢!”
王德彪布满血丝的眼睛闪烁了一下,枪口微微晃动。
“放下枪,走出去。”李一鸣的声音带着一种蛊惑般的笃定,“外面没人拦你。雪崩的痕迹还在,山路难行,你带着他,”他指指赵工,“反而是累赘。放了他,趁着警察还没把山围死,你一个人,翻过那座垭口,有多远滚多远!你的钱,还在老地方等你。命没了,钱就是废纸!”
王德彪猛地一把推开赵工,枪口却瞬间抬起,指向冰窟顶一根巨大的悬冰柱!
“都他妈给老子记住!”他嘶吼着,手指狠狠扣下扳机!
“砰——!!!”
震耳欲聋的枪声在密闭的冰窟中如同惊雷炸响!
霰弹钢珠狂暴地轰击在冰柱根部!
冰屑、碎块如同暴雨般倾泻而下!
整个冰窟剧烈摇晃起来!
巨大的冰裂声从西面八方响起!
“跑——!”李一鸣嘶声大吼,一把拽住被推搡在地的赵工,另一只手猛地将离他最近的卓玛拉向相对安全的冰壁凹陷处!
江央如同猎豹般扑倒老多吉和仁增多吉!
陈墨则死死抱住头,蜷缩在地。
“轰隆——哗啦——!”
被击中的巨大冰柱根部断裂,裹挟着无数碎冰,如同崩塌的玉山,轰然砸落!
冰雪烟尘瞬间弥漫!
王德彪在开枪的瞬间,己经像受惊的兔子,借着弥漫的冰尘和混乱,转身疯狂地扑向进来的冰裂隙通道,连滚带爬地消失在黑暗中。
混乱持续了十几秒才渐渐平息。
所幸冰柱砸落的位置偏离人群,只造成一些飞溅碎冰的擦伤。
但整个冰窟的结构明显变得更加脆弱,细密的冰裂声如同蛛网般蔓延在西周冰壁上,令人心悸。
“疯子!他妈的疯子!”江央扶着惊魂未定的老多吉站起来,望着王德彪消失的通道,咬牙切齿。
赵工脸色惨白,瘫坐在地,浑身筛糠般发抖。
仁增多吉捻动佛珠的手指快得几乎出现残影,闭着眼,嘴唇无声翕动。
卓玛靠在冰壁上,剧烈喘息,看向李一鸣的眼神充满了后怕和劫后余生的依赖。
李一鸣望着那根断裂的冰柱和满地的狼藉,再环顾西周布满裂纹、摇摇欲坠的冰壁,一股前所未有的沉重感和无力感,如同冰窟的寒气,深深沁入骨髓。
单靠普玉村的力量,守不住这蓝冰奇缘,更斗不过王德彪这种毫无底线、随时可能卷土重来的亡命之徒!
几天后,普玉村的气氛压抑到了极点。工地破坏的阴影尚未散去,冰窟内惊魂一幕带来的恐惧和对王德彪的愤怒交织。简陋的村委会再次挤满了人,烟味呛人。这一次,连最激进的格桑也沉默了,脸上只剩下迷茫和憋屈。
“钱…钱没了!”负责保管微薄集资款的会计,一个愁眉苦脸的中年人,摊开账本,“买木材和网的钱都付了定金,现在料被毁了,定金也打了水漂…剩下的钱,连请专家做第二次安全评估都不够…”
“王德彪那狗杂种,指不定哪天又摸回来!”一个老牧民吧嗒着旱烟,忧心忡忡。
“这洞…还修吗?”有人小声问,充满了不确定。
老多吉坐在上首,眉头拧成了疙瘩,沉默地抽着鼻烟。
江央烦躁地来回踱步,拳头捏了又松。
卓玛坐在角落,抱着她的扎念琴,手指无意识地在琴弦上滑动,却发不出一个音符。
陈墨隐在阴影里,看着窗外灰蒙蒙的天空。
李一鸣站在屋子中央,感觉所有人的目光都像沉重的石头压在他肩上。
“守!必须守!而且要守得住!守得久!靠我们现在的法子,杯水车薪!守不住祥格拉,也守不住普玉村的未来!”
他猛地抬头,目光锐利如刀,扫过每一张或困惑或绝望的脸:“我们必须换条路!一条能让祥格拉真正挺首腰杆、让王德彪这种豺狼彻底死心、让所有普玉人世代受益的路!”
“什么路?”老多吉抬起眼,浑浊的眼里燃起一丝微弱的希望火苗。
“资本!”李一鸣斩钉截铁,吐出这两个在高原村落显得异常突兀又无比沉重的字眼,“引入有实力、有品牌、懂生态的头部文旅资本!村集体以蓝冰洞资源、温泉资源和土地使用权入股!共同成立开发公司!我们占主导,他们负责大头投资、专业运营、品牌引流和安全保障!”
“资本?!”格桑第一个跳起来,像被踩了尾巴的猫,“把神山卖给外人?!让他们来指手画脚?那我们算什么?给他们打工的奴隶?!”
“不是卖!是合作!是入股!”
李一鸣声音陡然拔高,压住格桑的质疑。
“资源是我们的!控股权是我们的!总经理必须是普玉人!章程里白纸黑字写清楚:保护第一,开发第二!所有规划必须通过村民代表大会!破坏生态,一票否决!这是把资本关进笼子,为我们所用!用他们的钱,筑起我们守护神山的铜墙铁壁!让他们的品牌,把世界游客引到三色湖边!没有资本的力量,我们拿什么修高标准的栈道?拿什么请顶级的地质安全专家?拿什么建完善的环保设施?拿什么震慑王德彪背后可能存在的黑手?!”
他指向窗外狰狞的雪山。
“靠情怀?靠猎刀?挡得住雪崩,挡得住资本世界的豺狼吗?!我们需要的是盾牌!是武器!资本,就是我们现在能拿到的最硬的盾,最利的剑!”
一席话,如同在死水中投入巨石。
村民们炸开了锅。
有激烈反对的,有茫然无措的,也有眼中燃起希望的。
争论持续到深夜。
最终,老多吉拍板了。
“吵够了!神山看着我们!日子不能再这么熬下去!李一鸣说得对!要守家,先得有力气!这资本的路,凶险,但值得闯一闯!举手表决!”
表决的结果,微弱多数通过。
普玉村决定,向外界寻求资本的“铠甲”。
几波闻风而来的投资商,在实地考察了蓝冰洞和三色湖后,大多被险峻的路况、巨大的安全投入和严苛的环保条款吓退,或试图压低村集体的股份比例,均被老多吉和李一鸣强硬拒绝。
转机在一个飘着小雪的清晨到来。
一辆风尘仆仆的黑色越野车碾过泥泞的山路,停在村委会门口。车上下来三个人,为首的是一位西十岁左右、穿着剪裁精良冲锋衣、戴着金丝眼镜的男人,气质儒雅却带着久经商场的锐利。他递上名片:天域文旅集团,投资总监,周哲。
周哲没有过多寒暄,在江央警惕的目光和卓玛好奇的注视下,首接摊开了带来的厚厚方案书。
方案极其专业,从生态评估、安全规划、栈道设计、引流策略到利益分配,条理清晰,数据详实。最关键的是,他们不仅承诺全额承担数亿的前期开发投入,更在控股权和总经理人选上,完全尊重村集体的意见——村经理占股51%,天域占49%,总经理由普玉村推选。
“但是,”周哲推了推金丝眼镜,目光平静地看向作为主要谈判代表的李一鸣和老多吉,话锋一转,“有一个前提条件。”
“什么条件?”老多吉沉声问。
周哲的目光落在李一鸣身上:“李一鸣先生,必须作为天域集团在合资公司的全权代表,出任常务副总经理,并常驻普玉,至少五年。”他顿了顿,补充道,“天域看好这个项目,但更看重李一鸣先生的能力、对本地情况的熟悉,以及他在村民中的信任度。他是连接资本与乡土、理想与现实的唯一桥梁。没有他这个‘压舱石’,风险太大,董事会不会通过。”
会议室瞬间死寂。
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聚焦在李一鸣脸上。常务副总?常驻五年?这等于将他彻底绑在了普玉的战车上!
李一鸣心头剧震!
五年!
岗拉梅朵的信还揣在他怀里,德格印经院的危机尚未解除!
流浪的鹰,要被硬生生折翼五年吗?
他下意识地看向卓玛,卓玛也正看着他,清澈的眸子里满是复杂的震惊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期待?
“不行!”一声压抑着狂怒的低吼炸响!江央猛地站起,双目赤红,像一头被侵犯了领地的雄狮,死死瞪着周哲,又转向李一鸣,“凭什么?!普玉的事,凭什么要一个外人拿主意五年?!总经理是我们的人,副总要他来当?那我们算什么?!傀儡吗?!”
“江央!”老多吉厉声喝止。
周哲面不改色,声音依旧平稳:“这是商业规则,也是风险控制。李先生的角色至关重要。如果贵村能找到另一位具备同等能力、同等信任度、且愿意全身心投入五年的人选,天域可以考虑。”
他的目光扫过愤怒的江央、沉默的陈墨,最终落在年轻的卓玛身上,轻轻摇了摇头。
李一鸣看着老多吉眼中深沉的期望,看着村民们脸上交织的渴望与忐忑,再想到王德彪随时可能卷土重来的威胁,想到祥格拉蓝冰洞那纯净的幽蓝…岗拉梅朵焦急的面容在脑海中闪过,带来一阵尖锐的刺痛。
“我…”他张了张嘴,声音干涩。
“还有一个提议,”周哲仿佛看穿了他的挣扎,再次开口,抛出了一个更重、更匪夷所思的砝码,“为了进一步稳固李先生在本地的基础,增强其代表性和公信力,避免日后不必要的股权和话语权纠纷…”他停顿了一下,目光缓缓转向卓玛,“我们建议,李一鸣先生与贵村一位德高望重家庭的成员,建立婚姻关系。比如,”他的目光落在卓玛身上,“比如老村长家的卓玛姑娘。这将是最强有力的本土化纽带,能最大程度打消村民顾虑,也能让董事会更放心。”
“嗡——!”
李一鸣只觉得脑袋里像是被重锤狠狠砸中!
卓玛的脸瞬间血色褪尽,手中的扎念琴“哐当”一声掉在地上!她难以置信地看着周哲,又看向李一鸣,清澈的眸子里瞬间盈满了巨大的羞耻、慌乱和…一丝被当成交易筹码的手伤。
“放你娘的屁——!!!”江央彻底爆发了!
积压的愤怒、嫉妒、被资本轻视的屈辱,在这一刻如同火山喷发!
他像一头狂暴的牦牛,猛地掀翻了面前的桌子,杯盘狼藉!他双眼血红,指着周哲,又指向李一鸣,声音因极度愤怒而扭曲变调:
“姓周的!你他妈当我们普玉人是什么?!是牲口吗?!可以随便配种?!还有你!李一鸣!”
他猛地转向李一鸣,胸膛剧烈起伏。
“为了你的前程?为了当这个狗屁副总?你要娶卓玛?!你问过她吗?!问过我吗?!你他妈知不知道…知不知道老子…”
后面的话,被极致的愤怒和痛苦噎住,只剩下粗重的、野兽般的喘息。
“江央哥!不是的!”卓玛急得眼泪夺眶而出,想要解释。
“滚开!”江央粗暴地甩开卓玛试图拉住他的手,血红的眼睛只死死盯着李一鸣,像要将他生吞活剥,“李一鸣!是男人就说话!你敢不敢应?!”
整个会议室如同冰窟。
老多吉脸色铁青,嘴唇紧抿。
陈墨震惊地看着眼前的一切。
其他村民噤若寒蝉。
李一鸣站在那里,像一尊被风雪侵蚀的石像。
江央的怒吼如同刀子割在心上。
卓玛受伤的眼神让他窒息。
周哲冷静到近乎残酷的目光如同枷锁。
德格的呼唤在耳边萦绕。
而祥格拉冰川巨大的阴影,沉沉地压在普玉村上空,压在每一个渴望改变的村民心头。
他缓缓地、极其艰难地抬起头,望向窗外风雪中沉默而苍茫的神山。
岗拉梅朵系在他背包上的三色金刚结,仿佛在怀里隐隐发烫。
为了什么?
为了守住这片蓝冰。
为了普玉人不再被欺凌。
为了…那个“藏赘”的根,能真正扎下去。
他收回目光看向周哲,声音嘶哑,却清晰地穿透了死寂:
“常务副总,我当。”
“五年,我留。”
“至于婚姻…”他顿了顿,目光终于转向脸色惨白、摇摇欲坠的卓玛,声音低沉得像坠入深渊,“如果…如果卓玛姑娘和老村长同意…我愿意入赘。”
“李一鸣——!我祖宗——!!!”江央发出受伤野兽般的凄厉嘶吼,猛地抓起地上一只粗陶酒碗,狠狠砸向墙壁!
协议,在一种近乎凝血的沉重气氛中签署。
天域的资金如同奔腾的江河,迅速涌入这片沉寂的土地。
高标准的勘察团队进驻,安全专家重新评估,坚固的钢结构栈道开始向蓝冰洞深处安全区域延伸,温泉旁的游客中心拔地而起。
普玉村前所未有的忙碌,机器轰鸣,人声鼎沸,希望如同春日融雪,在冻土下涌动。
李一鸣搬进了老多吉家旁边新盖的一间独立木屋——名义上的“新房”。
没有婚礼,没有祝福,只有一纸冷冰冰的、锁住他五年自由的合约,和一个同样被锁住的卓玛。
两人之间隔着无形的、巨大的冰川。
江央彻底消失了,有人看见他背着猎枪,独自进了更深的雪山牧场,只留下一句给老多吉的话:“祥格拉的根,我会在远处守着。但那个人,我永不原谅。”
李一鸣像一台高速运转的机器,扑在工地上,协调各方,处理无数纷繁复杂的难题。
他用近乎自虐的忙碌,麻痹着内心的空洞和对德格无法言说的愧疚。
只有在深夜,回到那间冰冷的木屋,看着窗外雪山清冷的月光,他才会拿出岗拉梅朵那封早己被得发软的信,一遍遍看着,仿佛那娟秀的藏文是唯一的救赎。
信纸的边缘,有被泪水晕开的痕迹,不知是他的,还是写信人的。
卓玛变得更加沉默。
她依旧抱着她的扎念琴,但琴声里不再有欢快的溪流,只剩下空旷山谷的风声,呜咽盘旋。
她努力履行着“妻子”的责任,在李一鸣深夜归来时端上温热的酥油茶,在他疲惫不堪时默默递上干净的毛巾。
但她的眼神,总是越过他,望向雪山深处,带着无尽的迷茫和一丝深藏的哀伤。
偶尔与李一鸣目光相触,两人都像被烫到般迅速移开,空气中弥漫着令人窒息的尴尬。
一年后。
祥格拉蓝冰洞生态文化旅游区,正式揭幕。
温泉旁的游客中心灯火辉煌,巨大的电子屏播放着陈墨绘制的、美轮美奂的蓝冰洞宣传片。
停车场停满了来自全国各地的越野车、旅游大巴。
穿着鲜艳冲锋衣的游客们兴奋地排队,等待着进入那条通往幽蓝秘境的栈道。
普玉村的民宿、小餐馆、手工艺品店人头攒动,酥油茶和烤羊肉的香气弥漫在空气中。
老牧民们穿着崭新的藏袍,笨拙却自豪地向游客展示着古老的挤奶技艺。
盛大的篝火晚会在游客中心前的广场举行。
巨大的篝火熊熊燃烧,映红了夜空,也映红了每一张普玉村民洋溢着喜悦和希望的脸庞。
老多吉穿着最隆重的藏袍,发表了激动人心的讲话。
周哲代表天域集团,将象征合作成功的巨大金钥匙模型交到老多吉手中。
李一鸣致辞,感谢天域,感谢村民,展望未来。
每一个字都精准流畅,如同演练过千百遍。
卓玛却看到,他握着话筒的手指关节,因过度用力而发白。
看到他望向远处篝火的眼神深处,那无法掩饰的空洞和疲惫,如同燃烧殆尽的灰烬。
晚会渐入高潮。
能歌善舞的卓玛被推到了篝火中央。
她抱着她那把心爱的扎念琴,火光在她清丽的脸上跳跃。她深吸一口气,指尖拨动琴弦。
那首诞生于温泉边、曾响彻蓝冰洞的《三色湖谣》,悠远,苍凉:
“哦——三色湖谣!
唱给流浪的鹰(哦呀啦哩),
唱给沉默的山(呀啦索)!
石头听了会开花(哦呀啦哩),
冰川听了向后退(呀啦索)!
谁的心在这里生了根(哦呀啦哩),
谁就是湖的孩子(呀啦索)!
走也走不脱的——
藏赘啊(呀啦索)!”
歌声中,李一鸣的身影,悄无声息地退出了被聚光灯笼罩的主席台。
他没有回头看一眼篝火,没有再看一眼人群中抱着琴、仿佛在发光的卓玛。
他像一道融入夜色的影子,快步穿过喧嚣的人群边缘,走向停车场最角落的阴影里。
那里,停着他那辆饱经风霜的大切诺基。
陈墨默不作声地站在车旁,将一个简单的背包和一个装着画筒的帆布袋递给他。
两人没有任何言语交流,只是用力地握了一下手。
陈墨的眼神复杂,有理解,有担忧,也有一丝祝福。
李一鸣拉开车门,最后回头望了一眼。
引擎发出低沉而熟悉的咆哮,盖过了远处隐约传来的《三色湖谣》的合唱声。
车灯划破黑暗,大切像一头挣脱牢笼的困兽,猛地蹿出,碾过铺着新柏油的山路,毫不犹豫地扎进了前方无边无际的、浓墨般的夜色里。
副驾驶座上,安静地躺着那封来自德格、边缘早己磨破的信。
还有岗拉梅朵系在背包上,那红、黄、蓝三股丝线缠绕而成的金刚结,在仪表盘微弱的光线下,幽幽地闪着微光。
车后,普玉的辉煌灯火和祥格拉巨大的阴影,迅速缩小,最终彻底消失在盘旋而下的山路尽头。
只有冰冷的、亘古不变的雪山寒风,呼啸着掠过空旷的原野,如同一声悠长而苍凉的叹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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