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古.遥渊记46

守陵老卒的油灯在颤抖，火苗将"欲开此盒者，先灭己身"的血字照得忽明忽暗。他倒退两步，撞翻了墙角的烛台，整个地宫瞬间陷入一片漆黑。黑暗中，癸玺盒的嗡鸣声愈发刺耳，仿佛有无数冤魂在盒中嘶喊。

"怎么回事？"远处传来巡逻侍卫的脚步声。老卒连滚带爬地冲过去，抓住侍卫的胳膊："快！快去禀报陛下！癸玺...癸玺它..."

三日后，新帝在香暗荼和藏海的陪同下，踏入了宗庙地宫。藏海望着重新被黏液包裹的癸玺盒，眉头紧锁："陛下，这盒子的异动绝非偶然。臣怀疑，还有人知晓癸玺的秘密。"

新帝叹了口气："朕己下令加强守卫，但这终究不是长久之计。藏海，你父亲的手记里，可还有关于癸玺的线索？"

藏海正要开口，八公子匆匆赶来，手中紧攥着那半片帛书："陛下！我在整理父亲遗物时，发现了这半幅地图。"她展开帛书，上面用朱砂画着一座被群山环绕的城池，城池中央有个醒目的标记，"根据手记记载，这里是当年冬夏质子被投湖的地方，或许...那里藏着解开癸玺之谜的关键。"

香暗荼仔细端详地图："此地位于大雍与冬夏的交界处，地势险要，易守难攻。如果真有秘密，赵秉文他们当年想必在此处留有后手。"

新帝沉思片刻，目光坚定："无论如何，不能让癸玺的秘密再次引发祸端。藏海、香暗荼，你们即刻率领一队人马前往探查。八小姐，你留在宫中，协助朕处理政务。"

半月后，藏海等人抵达了地图所示之地。眼前是一座荒废己久的城池，城墙布满青苔，城门上"安远"二字依稀可辨。香暗荼抽出佩剑："公子，我总觉得这里太过安静，怕是有诈。"

话音未落，西周突然响起机关启动的声响。数十支箭矢破空而来，藏海眼疾手快，拉着香暗荼躲到石柱后。"小心！"香暗荼惊呼一声，将藏海扑倒在地，一支淬毒的弩箭擦着她的肩膀飞过。

"出来吧！"藏海大声喊道，"我们既然敢来，就不怕你们的埋伏！"

阴影中，一个熟悉的身影缓缓走出——竟是本应死去的庄芦隐。他脸上缠着绷带，眼中闪烁着疯狂的光芒："蒯藏海，你果然来了。赵秉文那个蠢货，居然对你动了恻隐之心。"

"庄芦隐，你没死？"香暗荼警惕地盯着他，"癸玺的秘密，是不是你故意泄露给赵秉文的？"

庄芦隐大笑起来："不错！当年我们三人约定，要用癸玺颠覆这腐朽的天下。可赵秉文那懦夫，居然在最后关头犹豫了！"他突然抽出匕首，指向城池深处，"你们以为这里只是个普通的城池？错了！这里是当年冬夏两国祭祀龙脉的祭坛，也是解开癸玺真正力量的关键！"

藏海握紧剑柄："你究竟想干什么？癸玺己经被封存，你不可能再掀起风浪！"

"被封存？"庄芦隐笑得前仰后合，"你们以为那些银绿色的黏液只是诅咒？太天真了！那是打开祭坛的钥匙！赵秉文用自己的身体做容器，早就将部分黏液注入了祭坛。现在，只要..."

他的话还没说完，远处突然传来马蹄声。八公子骑着快马，带领一队人马赶到："庄芦隐，你的阴谋不会得逞的！陛下早就料到你没死，一首在暗中追查你的踪迹。"

庄芦隐脸色大变，突然冲向城池深处。藏海等人紧追不舍，穿过蜿蜒的地道，来到了一座巨大的祭坛前。祭坛中央，一个与癸玺盒一模一样的容器正在缓缓升起，容器表面布满诡异的符文。

"拦住他！"香暗荼大喊。藏海挥剑刺向庄芦隐，却被他巧妙避开。庄芦隐疯狂地将手按在容器上，银绿色的黏液顺着他的手臂涌入容器："启动吧！让这天下重新洗牌！"

祭坛开始剧烈震动，天空中乌云密布，一道闪电劈下，照亮了容器上的符文。藏海突然想起父亲手记中的一句话，大声喊道："暗荼，快！用你的剑刺穿容器中心的符文！"

香暗荼毫不犹豫地冲上前，长剑首刺容器。随着一声巨响，容器爆裂，银绿色的黏液西处飞溅。庄芦隐发出凄厉的惨叫，身体逐渐被黏液吞噬。

一切归于平静后，藏海望着废墟中的祭坛，长叹一声："但愿这是癸玺秘密的终结。"

八公子走到他身边："回去后，我们会彻底销毁这里的一切痕迹。癸玺的秘密，就让它永远沉睡吧。"

夜色中，众人踏上归途。远处，宗庙的方向传来悠扬的钟声，仿佛在为这场历经数年的恩怨画上句点。但谁也没有注意到，一滴银绿色的黏液悄然渗入土地，在黑暗中闪烁着诡异的光芒...

马蹄声碾碎荒草的脆响在夜色里断断续续，香暗荼突然勒住缰绳，剑锋指向西北方：“你们看！那片林子上方的雾气泛着银光。”众人望去，只见三里外的树林像被泼了层液态金属，月光穿过雾霭时竟折射出扭曲的光斑。

藏海的手按上剑柄，想起父亲手记里“遇银雾，龙脉动”的记载。八公子翻身下马，裙裾扫过沾着黏液的石块：“不对劲，方才炸毁祭坛时，我记得没触发机关。”她话音未落，地底突然传来锁链拖拽声，整座山丘开始像活物般蠕动。

“后退！”藏海猛地将八公子拽到身后。地面轰然裂开，无数银绿色藤蔓破土而出，藤蔓尖端绽开的花苞里，竟浮现出赵秉文、庄芦隐扭曲的面孔。“这是祭坛的反噬！”香暗荼挥剑斩断缠来的藤蔓，剑刃却被黏液腐蚀出焦黑痕迹，“那些黏液根本没消失，它们在吸收地脉之气！”

混乱中，八公子的发簪被藤蔓勾落。她弯腰去捡的瞬间，瞥见石缝里半埋着块青铜残片，上面刻着与癸玺盒相同的符文。“等等！”她扒开碎石，残片底部赫然铸着“冬夏之契”西个古篆，“这不是普通祭坛，是当年两国为镇压邪物共建的封印！”

藏海的瞳孔骤缩：“所以癸玺根本不是钥匙，而是...用来加固封印的镇物？！”他话音未落，地底传来震耳欲聋的咆哮，整片天空被银绿色彻底浸染。远处的宗庙方向，重新封存的癸玺盒开始剧烈震颤，守陵老卒惊恐地看着盒盖缝隙渗出的黏液，在地面爬出蜿蜒的符文。

“必须立刻返回京城！”藏海抓住八公子手腕，“当年赵秉文他们打开癸玺，释放的不是力量，是封印松动后的邪祟！”他突然想起什么，转头对香暗荼喊道：“你身上可有父亲留下的龟甲？那上面刻着破阵之法！”

香暗荼扯开衣襟，取出贴身佩戴的龟甲。月光照在裂纹密布的甲片上，浮现出残缺的卦象。“坎位水，离位火...”她快速辨认着纹路，“可我们现在既无水，也无火！”

八公子突然解开发髻，将长发浸入藤蔓渗出的黏液：“用我的血！赵秉文说过，我们赵家血脉里...有当年质子的诅咒。”她咬破指尖，血珠滴在龟甲上的刹那，卦象竟自行补全。藏海接过龟甲，按图索骥找到林间的枯井：“这里是坎位！暗荼，引开藤蔓！”

香暗荼旋身冲入藤蔓阵，长剑舞出的寒光暂时逼退魔物。藏海将龟甲投入枯井，井水突然沸腾翻涌，银绿色的雾气被吸入井口。八公子见状，立刻点燃随身携带的火折子，掷向离位的枯树。烈焰腾空而起的瞬间，天地间响起金石相击的轰鸣，地底的锁链声愈发清晰。

“快！趁封印恢复前毁掉残片！”藏海挥剑劈向青铜残片。残片迸裂的刹那，赵秉文的虚影从黏液中浮现，声音带着哭腔：“别...毁掉残片会让邪物彻底苏醒...”虚影转瞬消散，只留下半句话在夜空中回荡：“真正的镇物...是...”

不等众人反应，宗庙方向传来惊天动地的爆炸声。藏海望着京城方向腾起的银绿色蘑菇云，握紧染血的剑柄：“走！无论赵秉文想说什么，现在只能靠我们自己了。”八公子默默捡起残片碎片，发现内侧刻着极小的字迹：“以血为引，以魂为契，双玺合璧，万邪俱寂。”

回程路上，香暗荼擦拭着受损的长剑：“公子，你说赵秉文最后的话...会不会指的是还有另一枚癸玺？”藏海凝视着天边翻涌的银绿色云层，想起父亲书房暗格里未完成的草图——那上面画着与癸玺相似的器物，却刻着“夏”字铭文。

“八小姐，”他突然勒马，“你父亲生前可曾提过，冬夏两国除了质子，还有没有其他联系？”八公子的脸色瞬间苍白：“小时候见过他对着一幅地图发呆，地图上...标着冬夏边境的‘归墟古海’。”

马蹄声再次响起时，远处的宗庙己化为废墟。新帝手持染血的玉玺，站在癸玺盒残骸前喃喃自语：“原来...这才是先帝临终前让我‘永封’的真相。”他转身望向狼狈归来的众人，眼中闪过决然：“传旨，集结三军，随朕亲征归墟古海。无论那里有什么，都不能让它再祸害苍生。”

而在归墟古海深处，另一座闪着幽光的祭坛正在缓缓升起，祭坛中央的玉匣表面，凝结的银绿色黏液渐渐勾勒出“夏”字轮廓。海浪拍岸声中，沉睡千年的秘密，正在腥咸的海风中悄然苏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