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古.遥渊记12

“这匣子你不该打开。”藏海的指尖叩在青铜匣的兽首扣上，指甲缝里还沾着未擦净的血渍。庄之行退到墓碑后时，看见他袖口滑落的银链——那是当年蒯家灭门时，稚奴贴身佩戴的长命锁。

“独岭南星？”庄之行的声音抖得像秋风里的枯叶，他指尖掐进坟头新长的毒草根茎，“我母亲下葬时，你明明在三千里外的苍梧山……”

藏海突然笑了，笑声惊起坟头两只乌鸦。他拔出毒草的动作极快，草茎断裂时溅出的白浆落在青石板上，洇出暗褐色的痕：“平津侯府的账本，记载着去年腊月从边疆运来的五十箱熏肉——熏肉里掺着独岭南星的种子，足够毒死三城百姓。”

“你住口！”庄之行的剑鞘砸在藏海肩头，却被对方反手扣住脉门。月光顺着藏海易容后的皱纹流淌，露出下颌那道未消的烫伤疤——那是当年蒯家书房走水时留下的。

“你母亲死前咳血三个月，”藏海的拇指碾过他腕骨，力道沉得像铁钳，“而蒋襄陪嫁的医箱里，常年备着解南星毒的血清。”远处祠堂传来打更声，三更天的梆子响惊飞了坟头纸幡。庄之行盯着藏海腰间玉佩——那是他母亲沈宛的陪嫁之物，此刻正随着对方的呼吸轻轻晃动。

“去年今日，你父亲在灵堂前摔了玉如意，”藏海突然凑近他耳边，温热的气息混着血腥味，“那玉如意本该是你母亲的陪葬品。蒋襄说‘亡者己矣，留着惹侯爷伤心’——可她忘了，你母亲下葬时穿的寿衣，袖口还缝着半片血帕。”

坟头的毒草被夜露浸得发亮。庄之行猛地挣开对方，剑穗扫过墓碑时，听见藏海低笑：“你父亲今早让人往祠堂送了新花束，第三层百合里藏着南星。蒋襄拦着不让吃点心时，袖口沾了花粉。”

“不可能……”他踉跄着撞在墓碑上，指尖摸到碑后模糊的刻痕——那是幼年时他与母亲刻下的“平安”二字，如今被新填的泥土盖了半截。藏海不知何时展开了一卷帛书，火光映着上面的朱砂印：“这是你母亲当年记下的账本，记录着平津侯私通敌国的粮款数目。独岭南星的毒发期是七七西十九日，恰好是你父亲请旨赈灾的日子。”

祠堂方向突然传来铜锣声。藏海将帛书塞进他怀里时，袖中滑出半片烧焦的锦帕——上面绣着半朵残破的并蒂莲，正是当年沈宛给稚奴绣的荷包纹样。庄之行攥紧锦帕，指甲嵌进掌心：“你……”

“三更天去马厩，”藏海打断他，转身时青铜匣在腰间撞出轻响，“蒋襄的人正在埋今天做点心的丫鬟。你母亲棺木下的暗格，该去看看了。”坟头的毒草在风中簌簌作响，庄之行望着他消失在雾中的背影，突然想起幼时母亲总说，独岭南星花开时，要离戴金步摇的女人远些。

庄之行呆立片刻，咬了咬牙，朝着马厩奔去。马厩里一片昏暗，几个黑影正鬼鬼祟祟地往土里埋着什么。他悄然靠近，听到其中一人小声说：“这丫头知道得太多，留不得了。”庄之行怒从心头起，拔剑而出，大喝一声：“住手！”那几人被吓得一哆嗦，转身见是庄之行，顿时面露惊恐。

打斗中，庄之行制服了他们，发现那丫鬟还有一丝气息。他赶紧施救，丫鬟醒来后断断续续说出蒋襄的恶行，与藏海所说一致。

之后，庄之行又赶到母亲的墓地，费力打开棺木下的暗格，里面竟是一份血书，详细记载了平津侯勾结敌国的证据。此时，远处传来脚步声，庄之行握紧血书，心中己有了决断，他要为母亲报仇，揭露这一切的阴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