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5章 呼唤

世界在坍塌，残躯被肢解。

骨髓被嗦净。黏膜被撕裂。

时间失去了意义，被浸满了粘稠的痛苦。

「骁戎……别这样！求你！！呜呜呜……好痛啊……」

「骁戎……我错了……你别这样对我……好吗？……」

露珠在自杀。

银瓶在自杀。

数学在自杀。

就连流水也在自杀。

这是你赐予我的痛苦。

你用黑夜做绳索将我绞杀。

我是被你掰开的蚌壳。

我是被你碾碎的花蕊。

我是痉挛扭曲的蟒蛇。

我是烧红的陌生刑具。

你将我变为你的一部分。

你将我的内脏和内心一起翻搅。

你将我的根系全部剥夺。

你真狠心啊，你太霸道！

你把我的汁液都榨走，一滴不流。

你把我的内里都挖空，一干二净。

你吃了我的肠子，吃了我的心，吃了我的脑子，又从天灵盖爬出来，我是你啃穿的山楂。

骁戎，

你未免太贪心。

我己经是你的了。

己经全部都是你的了！

你还想要我怎么样呢？！

「呜呜呜呜……骁戎…别这样……」

「对不起……我错了……好痛……」

启玄脆弱无助的哭喊和滚烫的泪水，像一根细细的针，刺破了药力形成的混沌外壳，触碰到了那被囚禁的灵魂深处。

骁戎狂暴的动作猛地一滞！

他炽热的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

一滴滚烫的液体，混着他自己的汗水和启玄的泪水，从他赤红的眼角滑落，砸在启玄的肩头。

「启…玄？……」

一个极其微弱、饱含痛苦和挣扎的声音，从他紧咬的牙关中艰难地挤了出来。

「是我！骁戎……你不认识我了吗？」

「醒醒……你这是怎么了？」

启玄不再试图推开他，而是双手首接环抱住了他，不顾他的粗暴，不顾他可能带来的伤害，声音带着哭腔却十分清晰。

「骁戎！别这样！求你了！」

「我知道这不是你。醒过来！」

「求求你……快醒过来好吗？」

握不住风，就成为风。

遮不住雨，就化作雨。

息不灭火，就一起燃烧。

咽下呜咽，化作最柔软的剑鞘，收纳爱人狂乱的刀。

化作锚，化作岛，去化解那惊涛骇浪。

化作云，化作雾，去抚慰那静默的山峦。

用温柔的菌丝去缠绕。

用体温捂热野兽的爪牙。

呼唤他，呼唤他走失的月亮。

描摹他，描摹他灵魂的线条。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那熟悉的感觉渐渐回来了。他感觉，他的骁戎渐渐的回来了。

他看见，在暴风雪肆虐的雪山上，迷途的骁戎仿佛听见了他的呼唤，一步一步朝着他艰难地走来。跋涉而来。

他看见，在大雨倾盆的后花园，少年骁戎正在徒手挖掘泥土，挖掘粘稠的泥沼，埋葬他死去的小猫。

他看见，初冬的第一片雪花，轻轻地，柔柔地飘落下来，落在他的掌心，落在他的唇瓣，融化，化成了一滴泪。

他看见，茉莉花凋零的花雨中，他牵引起骁戎的手，坠入一片云海，沉入深深的海底，落在柔软的鲸背上。

一股熟悉的，令人心颤的、带着阳光和青草气息的暖流涌入。

他的眼神终于渐渐清朗。

带着一种初醒的迷茫，仿佛在确认一片失而复得的故土。

「启……玄？……」

「骁戎！！」

启玄开心地热泪盈眶。

一下子拥住他。

……

角落里，男孩观察员轻轻地叹了口气。

「小火山，你不愿跟我走的话……」

「那我就自己先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