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你可知夫人为何那样厌恶我

霍铮在床榻上趴着，下意识地伸手摸向床榻里侧，那里却空荡荡的。

等竹青帮他上完药，周媪端着养伤的汤药走了进来：“侯爷，把汤药喝了吧。”

霍铮撑起身子将那碗药一饮而尽。

周媪接过空碗，看到他看着床榻里侧发呆，摇了摇头，就要离开。

“周媪，你可知夫人为何那样厌恶于我？除了不让她出府，除了三娘子的事，还有别的吗？”

“你觉得我该如何做，才能让她不如此厌恶我？”

听到霍铮的话，周媪停下了脚步。

她沉默了会：“侯爷出征两年，与夫人相处的日子不过一月。”

“侯爷可知道夫人喜欢什么，厌恶什么，侯爷可曾想过去了解夫人，给夫人想要的东西。”

听到周媪此言，霍铮突然发现，自己对阮书禾似乎知之甚少。

他只知道阮书禾心心念念她的家人，厌恶自己和霍家人，不能接受夫君纳妾，却对她的其他喜好一无所知。

他知道她会做茶饼，会缝荷包，会种花，会烙饼，还会发呆和喂鱼，却不知她是否喜欢这些事。

周媪又继续问道：“夫人落水之时，三娘子也落了水。在夫人的阿兄跳下水救她时，侯爷在想些什么？”

“侯爷可有想过夫人的安危，想过夫人是否会害怕？若是夫人当时真出了事，侯爷会如何做？”

霍铮轻轻抚着那床榻，沉默不语。

在阮羁尘跳下水的时候，他在犹豫，无法在她和霍乔之间做出抉择。看到阮羁尘朝她游去，他才去救了霍乔。

救霍乔的时候，他想的是，救霍乔是对的，霍乔不能出事，这是为了她好。可那当真不是给自己没有救她而找的借口吗？

他当时似乎完全没想过她可能会因此出事。他更不知道，若是她出事了，自己会怎样。

周媪叹了口气：“老奴看得出来，侯爷喜欢夫人。可喜欢一个人，和喜欢一个物件，是不一样的。”

“物件是死物，你如何待它都无所谓，因为它没有感觉，不会离开。可人有感觉，有喜恶，会难过，会离开。”

“常言道，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夫妻之间亦是如此，爱一个人，则要为她考虑。”

“侯爷在夫人落水时尚且不能把她的安危放在首位，不能顾及她的感受，夫人又如何感受得到侯爷的爱意。”

侯爷是她看着长大的，连他进宫那十多年，都是她伺候在旁。

她虽是侯爷的乳母，可她早年丧子，早己把侯爷当成了亲子，她自是希望侯爷能与夫人和和美美。

虽说女子在婚姻大事上向来遵循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还要遵循三从西德，没有人在意女子心悦的是谁。

可她看得出来，夫人天性自由，不喜那三从西德、夫从妻纲的纲常，更不喜欢有人拘着自己。

若是侯爷不学会如何爱夫人，只是遵循那天然而生的占有欲去对夫人，两人怕是不会有好的结局。

老侯爷在世时，与陆太夫人便只是相敬如宾，并无爱意。侯爷进宫后，所接触到的就更加不是正常的夫妻相处之道。

在宫里无论是陛下还是太子，对于喜欢的女子，纳就纳了，从无需问女子的意愿。

当年侯爷强娶夫人，想来便是学了宫里的陛下和太子那套。可对于天性自由的夫人而言，侯爷此举怕是己经遭了夫人厌恶。

虽然有些晚，但她说那么多，希望侯爷能真的听得进去。趁着两人尚未和离，或许还能亡羊补牢。

沉默良久，霍铮望向周媪：“多谢你，周媪。我会认真想想你说的话。”

周媪离开后，他趴在软枕上摸着往日她躺着的位置，久久不能入睡。

翌日巳时，阮羁尘便遵循建文帝的意思，去东宫向祁晟请安。

小黄门领着他去了明德殿，内侍给他奉上了茶，他却没见到祁晟。

阮羁尘坐了片刻，想起阮书禾和离的事情，有些烦闷。

“女公子！小心！”

“啊！”

此时身后突然传来一阵巨大的响声，还伴随着两名女子的声音。

他忙起身回头望去，才发现是后面的屏风倒了地。

一名女子正狼狈地趴在那屏风上，旁边还站着一名慌乱的侍女。

“女公子，快起来。”

那名侍女看到阮羁尘回了头，忙将章玉瑶扶了起来，替她整理了下衣裳和头发。

阮羁尘反应过来，忙行礼道：“是臣失礼了，不知夫人在此，臣这就告退。”

看这女子的穿着，怕不是太子的夫人。自己这是被人陷害了吗？

他连忙转身就要离开，却被章玉瑶喊住：“阮公子请留步，我不是东宫的夫人。”

阮羁尘停住了脚步，困惑地望向章玉瑶。

章玉瑶脸带羞涩地行礼道：“玉瑶见过阮公子。”

看到阮羁尘疑惑的眼神，章玉瑶忙解释：“我阿姊是太子妃，我今日刚好进宫探望我阿姊。”

“我来明德殿帮我阿姊找些书籍，没想到会见到阮公子。”

“女郎是如何认得我的？”阮羁尘问道，“我们此前应该未曾见过？”

“我……我看过阮公子的画像，所以认得阮公子。”章玉瑶低头抠着手。

画像？阮羁尘瞬间明白过来，章玉瑶出现在这里绝非偶然。这是陛下、或者太子殿下想撮合自己和章玉瑶。

阮羁尘行礼道：“在下不知女郎在此，唐突了。在下这就离开。”

建文帝与太子的这些手段，着实是让人觉得厌烦。

“阮公子可有意中人？”见阮羁尘要走，章玉瑶赶紧问道。

阮羁尘顿了下脚步：“在下己有意中人。感谢女郎的关心。”

听到此言，章玉瑶失落不己：“不知阮公子心悦的是哪家娘子？”

“此乃在下的私事，请恕在下无法告知。”阮羁尘说着，就往殿外走去。

守在殿外的内侍看阮羁尘出来，忙上前道：“大人，太子殿下在长生殿，小的这就给大人带路。”

阮羁尘跟着那名内侍往长生殿的方向走去，却看到一名女子带着两名宫女迎面走来。

女子穿着华丽，脸上却带着哀伤，两眼通红，似是刚哭过。

领着阮羁尘的内侍忙朝那女子行了个礼，低声对阮羁尘道：“这是沈良娣，大人需行礼。”

阮羁尘赶紧低下了头，行礼道：“见过夫人。”

沈良娣却对阮羁尘和那内侍视而不见，首接越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