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阴债缠身，秽秤已动

市三院急救中心特有的消毒水味道浓烈得刺鼻。惨白的日光灯光把走廊照得如同太平间般冰冷通透。王鹏被一群白大褂簇拥着推进了抢救室，沉重的金属门“哐当”一声合拢，门上那盏代表“手术中”的红灯刺眼地亮起，像一颗凝固的血珠。

陈晦被一个年轻警察带到走廊尽头的长椅上坐着。椅子是冰冷的硬塑料，硌得他生疼。他缩着肩膀，双手插在夹克口袋里，指尖无意识地抠着口袋内衬粗糙的布料。周围是匆忙的脚步声、推车的轮子声、压抑的哭泣声、还有护士台时不时响起的尖锐呼叫铃声…这一切构成了一个嘈杂的背景，却无法穿透他周身那层无形的、由恐惧和冰冷低语筑成的隔膜。

时间一点点流逝，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般漫长。急救室的红灯固执地亮着，没有丝毫变化。陈晦的目光空洞地盯着对面墙上挂着的、一幅色彩俗艳的健康宣传画，脑子里却全是手术室里血腥的画面和老人那沙哑冰冷的声音。

“阴债缠身，秽秤己动…”

“自求多福…”

那枚秤砣…被他扔出去了…是不是…是不是就不用付出代价了？王鹏会死吗？那东西…那个剥下他脸皮的…到底是什么？它还在吗？

混乱的思绪如同乱麻，将他紧紧缠绕。就在他几乎要被自己的恐惧和胡思乱想溺毙时，一阵微弱却清晰的、令人牙酸的“吱嘎”声，混杂在医院的背景噪音里，突兀地钻进他的耳朵。

声音很近。

陈晦的身体瞬间僵硬，每一根神经都绷紧到了极致。他猛地扭头，看向声音来源——抢救室那扇紧闭的金属门！

声音是从门缝底下传来的！极其微弱，像是某种…极其缓慢的、带着粘稠液体的…抓挠？

吱…嘎…

那声音断断续续，每一次响起，都伴随着极其微弱的、拖沓的摩擦声，仿佛有什么湿漉漉的东西，正艰难地在冰冷光滑的金属门板内侧…一下，又一下地…刮擦着。

一股寒气猛地从陈晦的尾椎骨窜起，瞬间席卷全身！血液仿佛在血管里冻结了！他想起了王鹏在手术室里，指尖刮擦手术刀柄发出的“嚓嚓”声！

他死死捂住自己的嘴，牙齿不受控制地剧烈磕碰着，发出细碎的“咯咯”声。眼睛瞪得几乎要裂开，死死盯着那扇门，盯着门下那道不足一指宽的缝隙。缝隙后面是更深的黑暗，什么也看不见，但那缓慢、粘稠的刮擦声，却如同毒蛇的信子，冰冷地舔舐着他的耳膜。

幻觉？一定是太害怕产生的幻觉！他用力闭了闭眼，再睁开。

吱…嘎…

声音还在！甚至…似乎更清晰了一点？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执着？

不！不可能！王鹏在里面抢救！里面全是医生护士！一定是别的什么声音…是推车…是仪器…

他拼命地给自己找着理由，试图压下那几乎要冲破胸膛的恐惧。就在这时，抢救室的门猛地从里面被推开了！

一个戴着口罩、只露出布满红血丝双眼的中年男医生走了出来，他一边摘下沾着血污的橡胶手套，一边对着门外焦急等待的警察和匆匆迎上去的护士长摇了摇头，声音带着浓重的疲惫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惊悸：“不行了。送来太晚，失血过多，脑部也…而且，很奇怪…”

医生的声音顿住了，他下意识地回头看了一眼抢救室内，眼神里闪过一丝难以言喻的困惑和后怕。

“奇怪什么？”警察立刻追问。

医生深吸了一口气，似乎在组织语言：“他的身体…体温低得吓人，完全不符合失血状态…还有…他脸上那伤…我们试图清理缝合…但…”他咽了口唾沫，压低了声音，“那伤口边缘…像…像是被什么东西‘吃’过…组织呈现出一种…诡异的、不自然的灰败和萎缩…而且…我们还在伤口深处…发现了一些…残留物…”

“残留物？”警察的眉头拧成了疙瘩。

“一些…暗黄色的…油膏状的东西，”医生的声音更低了，带着一种本能的厌恶，“散发着…很难形容的…恶臭，有点像…腐坏的油脂混合着…血和…别的什么…我们取了样，但…很怪，那东西似乎…在慢慢挥发？总之，人己经没了体征，宣告死亡。具体死因，需要等法医解剖报告。”

暗黄色的…油膏状…腐坏的油脂…恶臭…

陈晦的脑子“轰”的一声！尸油！是那老人蘸取、用来画符的腐油！它残留在了王鹏的伤口里！

一股冰冷的麻痹感瞬间从头顶蔓延到脚底。他瘫在冰冷的塑料椅上，连颤抖的力气都没有了。医生后面的话，警察的追问，护士的叹息…都变成了模糊不清的嗡嗡声，被脑海里那不断放大的、粘稠的刮擦声彻底淹没。

吱…嘎…

那声音仿佛就在耳边！越来越清晰！带着一种…无法言喻的…饥饿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