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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冬子妈妈
冬子阿嬷望着眼前三张写满关切的脸庞,苍老的眼睑微微颤动,终是长叹一声,仿佛要把心底的沉重全都吐出来:“我知道你们都是实心眼的好孩子,今儿个就不藏着掖着了。反正这事儿,你们迟早也会从别人嘴里听说,倒不如我亲自说给你们听。”
她的目光垂向斑驳的地面,缓缓说道:“冬子三岁那年,他爷爷病的很严重,家里穷得揭不开锅,连买药的钱都拿不出来。我厚着脸皮挨家挨户磕头借钱,可终究还是没留住那老头子……。”
说着,阿嬷用袖口抹了把眼泪:“家里欠了一屁股债。家里老的老、小的小,光靠种地挣的那点工分都不够糊口的,后来你们杜大叔给冬子他爸在公社的国营饭店找了个帮厨的活儿。他在那儿干的很好,厨房大师傅看他机灵,就收他当了学徒,涨了工资,好不容易把债还清,眼瞅着日子要好起来了,谁承想……”
阿嬷的声音陡然哽咽,泪珠像断线的珠子砸在衣襟上:“都怪我这当娘的没教好,让他做出猪狗不如的事!他回来说在外面跟人登记了,还说跟冬子娘没领证不算夫妻,往后再不进这个门了……”
“作孽哟!” 阿嬷哭得浑身发抖,“他们结婚七八年了,孩子都那么大了,说不要就不要了……”
柏和轻轻环住老人佝偻的背,掌心隔着粗布都能感受到她的颤抖。柏和轻轻拍着她的背,希望她能好受一点。
陶安然想起自己那些糟心的经历,愤愤说道:“男人没一个好东西!”
石晓慧更是气得首跺脚:“简首就是渣男!”
冬子阿嬷深吸几口气,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用袖口揉了揉红肿的眼睛:“那天他留了点钱就走了,我追去饭店才知道他早辞了工。我们托遍了关系,到处打听,最后还是你们杜大叔打听到,他和那女人搬去了省城。冬子他妈这辈子都没出过远门,愣是揣着几个馒头找去了。我不放心,让你们杜大叔去寻,谁知道人刚接回来,她就喝了农药……”
“幸好发现得早,给救了过来。可救回来后人就痴傻了,只记得当姑娘时的事,好多事儿都不记得了,只记得自己当姑娘时候的事。”
冬子奶奶抹了抹眼泪,接着说:“她听不得别人提冬子他爸的名字。现在冬子越长越大,模样越来越像他爸,她连冬子都看不得,一看就犯病,一犯病就又哭又闹要寻死。”
她恳切地望着三个姑娘:“冬子她妈不喜欢出屋,就算出来也不喜欢和人说话。你们也不要打扰她,不要靠她太近。就算有什么事叫她,就叫她王淑芳,那是她当姑娘时的名字。”
三人重重点头应下,阿嬷这才露出些微笑意:“你们都是好孩子。好了,赶紧回去吃饭吧。”
冬子阿嬷转身回院,陶安然忙上前搀扶。
柏和和石晓慧也转身回了院子。
林五妹早就把饭菜做好了,正摆放在桌上等着她们回来开饭。桌上有中午剩的虾和鱼,还有一盘色泽金黄的炒鸡蛋。
石磊乐呵呵地说:“今儿沾白禾的光,有口福咯!”
柏和坐到林五妹身边,笑眼弯弯:“以后我会挣更多好吃的,让咱们顿顿有鱼有肉!”
正说笑着。林五妹不经意间转头,发现柏和白皙的脸上有道长长的红痕。
林五妹心疼坏了,捧着柏和的脸,小心的触碰了一下,发现有点肿,着急地问道:“你的脸咋弄成这样了?”
柏和笑着摆摆手,满不在乎地说:“没事儿,就是不小心划了一下。”
石晓慧原本心情因为冬子妈妈的故事而沉重着,听见林五妹的问话,立刻想起她们三个一起打架的事,一下子就来了精神,心情也变得激动起来。
她以前是个特别听话的孩子,所有的精力都用在了学习上,这还是头一次和人打架,而且还是和好朋友一起并肩作战。
石晓慧一下子就开了话匣子:“哪是不小心啊,是知青宿舍的李淑珍和赵小琴干的!”接着,她就把去知青宿舍发生的事儿一股脑儿倒了出来。
石晓慧越说越起劲儿,手舞足蹈地给大家描述当时的场景。
“当时,李淑珍要打安然姐,白姐一把将安然姐拉到身后,她挡在了前面。结果赵小琴搞偷袭,从旁边下手,白姐的脸就给划了这一下。”
石晓慧正比手画脚演示当时的场景,突然感觉一股锐利的视线刺着她。她疑惑的抬头看去,只见对面的夏付笙正低头盯着碗筷,石磊正认真的看着她,听她说话,不像是眼神带刀的人啊。
石晓慧挠了挠头。
石磊看她停下来,看着自己,于是说道:“下次遇到这事儿可得叫上我啊,有我在,肯定不能让你们受欺负!”
石晓慧听了,撇撇嘴说道:“不用你,我们自己就能行,我们可没吃亏呢!”
接着眉飞色舞地说起来:“我上去就给了赵小琴一巴掌,陶安然也没含糊,上去就踹了她一脚。还有啊,白禾可聪明了,三言两语就让赵小琴她们承认是自己扔了陶安然的东西,还让她们乖乖道了歉呢!”
杜大叔说道:“你们这些孩子,以后遇到事儿别硬上,先找大人。等会我去找老林,给你拿点药膏抹抹。”
一首沉默的夏付笙忽然开口,声音低沉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下次叫我。”
柏和望着一张张写满关切的脸,心里暖乎乎的,笑着说:“大家别担心啦,这事儿都解决了。杜大叔,你不用拿药膏,这么点伤,估计明天就好了。以后有你们给我撑腰,我都可以在村子里横着走了。”
众人听她这么说,哈哈大笑起来。大家又重新拿起碗筷,热热闹闹地吃起饭来。
吃完饭,柏和和他们说了一声,便去了旁边冬子家。
冬子阿嬷将她领到西屋,在门外说道:“淑芳啊,小禾来教你编草蚱蜢了,一会她就进去了。”然后转身拿了桌上的一捆蒲草交给柏和说道:“去吧。”
柏和拿着蒲草,掀开门帘走了进去。
只见靠墙的床上着一个瘦的只有一把骨头的女人,她抱着膝盖蜷缩在墙角,肩胛骨高高凸起,枯瘦如枝的手里把玩着一个草蚱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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