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由俭入奢易

此时的方何洋有很多话要为自己辩解，只能说给自己听。

方何洋意识到自己是顾以深的时候，是从病床上醒来，看见一个陌生的老爷爷，脸上的情绪立刻从满脸忧愁变成了欣喜若狂，忙不迭地站起来叫医生，口里念着：阿弥陀佛，顾以深终于醒了。

顾以深这个名字他是熟悉的，他在睡前读过他的一点故事，知道他父亲早亡，成为被爷爷精心培养的顾氏集团继承人，还有正是因为这样的身份地位才会被人绑架，处在失忆状态与苏雅宁一起生活了两年半。可惜才只读了这几页便发困了，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间趴在郑年年的床边睡着的。

现在自己是带着氧气面罩躺在床上而不是趴在床边，别人叫他顾以深而不是方何洋，那他确实是如昨夜一般，在自己的睡眠时间，透过书中角色的睡眠时间，侵占了他的身体操控权。

方何洋是从来没有被人伺候着的经验的，就算他现在浑身上下没有一处地方是不疼的，他也下意识的想坐起来迎合医生检查的动作，被医生一把按下了：“少爷，就算身体再不舒服也不要乱动，你现在最需要的就是静养。”

一句少爷给方何洋叫乐了，他本来以为叫傅总己经很让人觉得不适应了，没想到还有少爷这种，更能体会到自己是在一本奇怪的小说里的称呼。

从一个跟酒店一样的病房，挪到一个跟酒店一样的房间，方何洋感受了无数人浮夸的反应，感觉自己可能也有点喜欢这种奇怪的小说了，更何况从山坡上滚下来，又从楼梯上滚下来的痛苦，都是顾以深受着的，方何洋没承多少重，就戴上了顾以深掉落的王冠，甚至顾老爷子还给这个戴王冠的过程，举办了一个仪式。

在这个仪式开始之前，方何洋最受用的环节是量体裁衣，他这辈子第一次知道，定制的全套西装和网上买的成衣西服褂子有什么区别，只是换了件衣裳，背也挺首了，腰也硬气了，也不好意思再摆出之前那副软塌塌的样子了。

老管家带来的除了西装，还有他今晚就会有一个未婚妻的消息。

连是谁还都不知道，只是听到未婚妻这三个字方何洋就害羞了一下，好在没有人注意到他抽动了一下就稳住的嘴角，这个清冷的霸总的角色就还能演一会儿。

“知道了。”有钱人家的少爷都是这么游刃有余的说话的吧。

“少爷你都不问一下是谁么。”

“不需要，今晚自然会见到。”问多了岂不是会让别人觉得自己很在意，更何况这件事还有些抢了别人的未婚妻的背德感。

到真的见到的那一刻背德感消失了，方何洋真的后悔了为什么不提前问一下，哪怕是做个心理准备也好。郑年年今天的这身装扮，实在是，太不适合她了。

郑年年是一个小个子的姑娘，手脚都小小的，从小到大都只被别人夸过漂亮可爱，绝对不会有人说她美丽明艳。方何洋一向都熟悉的平时的郑年年都穿些什么呢，自从不穿校服之后，十有八九和他一起买的T恤衬衫牛仔裤，方何洋这十几年几乎就没见过郑年年穿裙子，这第一次见，上来就是艳红的礼服，艳红的妆容。

所以方何洋火速别开了目光，防止自己一不小心笑出来破坏了最适合站在聚光灯下的扑克脸。下一瞬他突然反应出郑年年是自己的未婚妻这件事，完全不敢跟任何人有对视，以免自己紧张到狂跳的心脏，在眼睛里被看出来。

他也不是没有注意到人群中还有一个丁香般忧愁的姑娘，上一次的梦里面她好像就是这样一袭白裙，她是适合这样清丽的装扮的，特别是在这样一堆浓妆艳抹中间愈发显得遗世独立。

这应该就是华歌森喜欢的类型。回到家里复盘的方何洋心里这样想着，一打开门仿佛是梦中梦一般，他真的看到了华歌森。

华歌森佝偻着肩膀，双手放在身前紧紧地攥在一起，紧张万分的站在客厅的中央听顾老爷子训话，脸上其实没有多少认真听进去了的感觉，一如他在学校里那副能量不足的样子。

“这是阿森，以后他就是你的秘书，你从明天开始去顾氏集团学习公司的具体事务，他都跟着你。”

阿森浅浅的跟顾以深礼貌的打招呼，并没有任何多余的表达，就像两个陌生人第一次见面一样的自然。方何洋觉得是他更会演，毕竟是他写的小说。

方何洋等正事都说定了，跟出去慢慢走到附近只有他们两个人的时候，决定说些悄悄话。

“你是华歌森吧，你也能进来了啊。”

方何洋很正常的感觉得到自己开口了，发出声音了，但前面的华歌森像是没有听到任何声响一样往前走，脚步都不曾乱半分。

“华歌森？”方何洋很奇怪他为什么不理会自己，又喊了一遍他的名字。但他还是没有任何反应。

再走下去人就要走出大门外了，方何洋赶紧改了口：“阿森。”

“嗯？”这一声证明阿森的耳朵是没有问题的，他停下了脚步，回过头来看着他，等待他下面的话。

方何洋随便说点什么：“哦，也没什么，就是既然明天是第一天去公司，我们是不是稍微早一点点比较好。”

“好的，那我明早提前十分钟来接你。”

“嗯，那你回去早点休息吧。”方何洋送走了阿森，眉头紧锁走回房子去，看着在门口等他的管家爷爷，想再做个实验。

“华歌森在顾氏工作多久了？”

不只是管家爷爷，过来关门的保姆也对他的话完全没有反应。这基本上印证了方何洋的想法。

“在这之前，阿森是做什么工作的？”

“他之前就在秘书部，是最年轻的一个。”管家爷爷回答道。

这样看来，在这部小说里，华歌森，是禁语一般的存在，只要方何洋的话里带着这三个字，那就默认他这句话不会被任何人听见。

这种类似于这个世界的规则一般的东西的出现，让方何洋的兴头涨了一些，对这个世界的兴趣，超过了对西装的兴趣，一点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