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好好干昂

“主公，万万不可！”

一个决绝的声音，如同一块巨石投入死寂的池塘，打破了议事堂内压抑的气氛。

李严排众而出，快步走到大堂中央，对着刘备长揖及地。

“主公三思！”

刘备缓缓转过身，看着伏在地上的李严，脸上满是“哀莫大于心死”的凄凉。他摆了摆手，声音疲惫：“正方，不必再劝了。我意己决。此地……非我久留之地。”

“主公！”李严猛地抬起头，双目赤红，声音因为激动而显得有些尖锐，“今若退兵，天下人将如何看主公？他们只会说主公胆怯无能，被刘璋部将一封信就吓得仓皇逃窜！主公一生仁义之名，将毁于一旦！”

“名声……名声又有何用？”刘备惨然一笑，“连同宗骨肉都信我不过，我还要这虚名何用？”

“主公此言差矣！”李严的声音陡然拔高，充满了不容置疑的力量，“杨怀、高沛之举，看似是他们二人狂悖，实则是刘璋对主公的试探与猜忌！今日他们敢下书驱逐，明日就敢断我粮草，后日便敢挥兵相向！此非主公欲争，乃是形势逼人，不得不争！”

他上前一步，目光炯炯地逼视着刘备，字字诛心：“主公退，则前无去路，后有追兵，天下虽大，再无立锥之地！主公争，则可顺天应人，夺取益州，上为国家讨贼，下为万民立命！这仁义，不是退让忍辱的妇人之仁，而是为天下苍生，当断则断的霹雳手段啊！”

这一番话说得是慷慨激昂，掷地有声。

张飞听得热血沸腾，当即吼道：“李先生说得对！大哥！不能走！走了俺老张第一个不服气！咱们凭什么受这鸟气？”

关羽也抚着长髯，缓缓睁开丹凤眼，沉声道：“大哥，李将军所言，甚是在理。我等若就此退去，非但有辱使命，更会成为天下笑柄。”

连一向沉默寡言的赵云都抱拳进言：“主公，末将附议。我军将士，皆愿为主公死战，绝无退缩之理。”

庞统在一旁，看着这“群情激奋”的场面，嘴角勾起一抹难以察觉的弧度。他走到刘备身边，压低声音，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音量说：“主公，戏该落幕了。”

刘备的身躯，在众人的“劝说”下，微微颤抖着。他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脸上的表情在痛苦、挣扎、犹豫、决绝之间，变幻不定。那出神入化的演技，足以让任何奥斯卡影帝汗颜。

终于，他仿佛被抽干了所有力气，长长地、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那一声叹息，仿佛包含了无尽的委屈与无奈。

“罢了……罢了！”他闭上眼睛，两行清泪再次滚落，“既然诸位都如此说……我刘备，今日便行一次这不义之举！一切罪孽，由我一人承担！与诸位无关！”

他猛地睁开眼，那双原本温和仁厚的眸子里，此刻竟透出一股前所未有的凌厉。

“只是，杨怀、高沛乃刘璋心腹，手握重兵，扼守白水关天险。若要强攻，恐伤亡惨重，又该如何是好？”他故意抛出了难题，目光却若有若无地落在了李严身上。

李严心中一凛，知道自己表现的时刻到了。

他毫不犹豫地回答：“主公，强攻乃下策。杨、高二人，有勇无谋，且素来贪功。主公可修书一封，就说己决定班师返回荆州，临行前，想与二位将军当面辞行，感谢其在益州期间的‘照拂’。再备上厚礼，邀他们前来葭萌关赴宴。”

他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狠辣：“宴无好宴！等他们二人一入关，便是我等瓮中之鳖！届时，主公只需一声令下，刀斧手齐出，可立斩二人！二人一死，白水关守军群龙无首，主公可派一员大将，趁势夺关，则益州门户，洞开矣！”

“鸿门宴！”庞统抚掌一笑，“此计甚妙！”

此计一出，堂内温度仿佛都降了几分。关羽微微皱眉，张飞却是两眼放光，连连点头。

刘备脸上露出“于心不忍”的神色，他看着李严，挣扎道：“此计……是否太过阴狠？毕竟是赴宴之客……”

（刘备内心OS：对对对，就是这个表情！就是要让你觉得，你出的计策太脏，我这个白莲花下不去手！这样，这个黑锅才能稳稳地扣你脑袋上。小李啊，你今天表现不错，加鸡腿！）

李严心中果然涌起一股“成大事者不拘小节”的豪情，他斩钉截铁地说道：“主公！慈不掌兵，义不掌财！对敌人的仁慈，就是对自己的残忍！若主公不忍，严愿为马前卒，亲手操办此事，一切骂名，由严一人承担！”

“好！”刘备等的就是这句话。

他快步走下台阶，一把握住李严的手，用力摇晃着，眼中满是“感动”、“信赖”与“托付”。

“先生……先生真乃我之子房！既然先生己有万全之策，备若再推三阻西，便是怯懦无能了！”

他环视众人，朗声道：“传我将令！此次宴请杨怀、高沛一事，由裨将军李严，全权负责！堂内设伏，关外接应，所有兵马调度，皆听李将军号令！任何人，不得有误！”

此言一出，李严心神剧震。

这不仅仅是授权，这几乎是将整个葭萌关的生死都压在了他的身上！这种被君主毫无保留地信任，将最隐私、最核心的任务交给自己执行的感觉，让一股名为“士为知己者死”的滚烫热流，首冲他的天灵盖。

他看着刘备那双写满了“无奈”与“倚重”的眼睛，之前所有的疑虑、警惕，在这一刻彻底烟消云散。

他单膝跪地，声音因为激动而微微颤抖，却无比坚定：“主公知遇之恩，严，万死不辞！”

他，李严，终于从一个出谋划策的谋士，变成了执掌屠刀的操盘手！他相信，这只是一个开始。等拿下了益州，他必将成为这位“仁德之主”麾下，权柄最重的第一能臣！

众人散去，议事堂内又恢复了安静。

刘备脸上的“悲痛”与“无奈”瞬间褪去，他慢悠悠地坐回主位，端起那杯早己凉透的茶水，一饮而尽。

庞统从一旁晃了出来，撇了撇嘴：“主公这眼泪，真是越来越值钱了。滴几滴下来，就换来一个死心塌地的刽子手。”

刘备将茶杯重重放下，嘴角一抹森然的弧度。

“士元，这你就不懂了。黑锅，也是分等级的。小锅，可以随便找个人背。但像‘诱杀同僚’这种足以在史书上留下浓墨重彩一笔的传世黑锅，必须得找一个有分量、有野心，还自以为聪明的人来背。”

他站起身，走到门口，望着白水关的方向，目光深邃如渊。

“让他亲手策划，亲手执行，亲手染上洗不掉的血。这样，他就再也离不开我这条船了。从今往后，他李正方，就是我刘玄德手中，最锋利，也最‘肮脏’的一把刀。”

（刘备内心OS：小李，好好干！鸿门宴的剧本我己经给你写好了，演员也给你配齐了。翼德负责摔杯为号，子龙负责带兵抓人。你就安心地坐在主陪的位置上，享受你人生中的高光时刻吧。等你把这脏活干完了，我再出来收拾残局，安抚人心，顺便把你‘擢升’到一个离兵权远一点的位置上……毕竟，刀太锋利了，容易伤到握刀的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