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星漩启古径，残躯遁幽虚

出路！真正的出路！就在这祭坛基座！

巨大的狂喜刚刚涌起，便被更深的凝重压下。姜云的意念死死锁定那星轨漩涡，试图解读符印星图传递来的、关于启动这古传送阵的信息。

艰涩！无比艰涩！

那信息并非清晰的法诀，而是一幅幅破碎的星辰运转轨迹图，蕴含着深奥的空间至理，更与整个溶洞穹顶的星辰晶石阵列遥相呼应。每一道轨迹都繁复无比，充满了难以言喻的“道韵”。以姜云此刻炼气二层的神魂强度和对星辰之道的粗浅理解，强行解读如同蝼蚁仰望星河，神魂立刻传来阵阵撕裂般的刺痛，识海中的星图符印也剧烈震颤，光芒明灭不定！

“呃！”他闷哼一声，嘴角再次溢出一缕鲜血，强行稳住心神，不敢有丝毫放弃。生死关头，容不得半分退缩！

他强忍剧痛，意念如针，死死钉在符印星图与祭坛阵法虚影的交汇处。穹顶垂落的星辉光柱似乎也感应到了他艰难的参悟，光芒变得更加凝练，丝丝缕缕融入他的识海，竭力抚慰着神魂的痛楚，提供着微弱的助力。

时间在令人窒息的撞击声和姜云呕心沥血的参悟中飞速流逝。

轰！！！咔嚓——！

又是一声撼动溶洞的恐怖撞击！伴随着一声清晰无比的、如同琉璃碎裂般的脆响！

姜云骇然望去！只见入口处那层幽蓝星辉屏障，终于在银瞳玄蟒持续不断的狂暴轰击下，于中心位置裂开了一道足有手臂粗细的、触目惊心的巨大裂缝！

一股混合着刺骨冰寒、浓烈腥臭与恐怖威压的气息，如同决堤的洪水，瞬间从裂缝中狂涌而入！溶洞内原本纯净清冷的星辰灵气瞬间被污染、搅乱！穹顶垂落的星辉光柱一阵紊乱！

吼——！！！

一声低沉、充满无尽暴怒与贪婪的嘶鸣，透过裂缝清晰地传入溶洞！那双巨大的银白竖瞳，透过裂缝死死锁定姜云，冰冷的杀意几乎要将他冻结！

屏障！撑不住了！

姜云的心脏狂跳如擂鼓，几乎要破膛而出！死亡的冰冷己贴上了脊背！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识海深处，那枚苦苦支撑的星图符印，在生死危机的极限压迫下，在穹顶星辉的全力灌注下，骤然爆发出最后的、决绝的光芒！符印核心那残缺的弯月印记猛地一亮！

一幅相对完整的、由三道核心星辰轨迹交织而成的“启阵星轨图”，如同烙印般，瞬间清晰地呈现在姜云濒临崩溃的意识之中！

“精血为引…星图为钥…魂力为桥…归墟星漩…开！”

一个破碎却蕴含最终法门的意念，如同惊雷炸响！

没有时间犹豫！没有时间思考！

姜云眼中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狠厉光芒！他猛地咬破舌尖，一股蕴含着微弱星辰灵力与玄阴气息的精血喷涌而出！他左手闪电般探出，沾染精血的手指，带着玉石俱焚的决绝，狠狠点向识海符印中那幅刚刚成型的“启阵星轨图”！

嗡——！！！

识海符印剧震！那幅由精血引动的星轨图瞬间脱离符印，化作一道凝练无比、由血光与星辉交织而成的复杂符文，顺着他的意念指引，如同离弦之箭，狠狠射向祭坛基座中央那缓缓旋转的星轨漩涡！

就在血星符文射入星轨漩涡核心的刹那！

轰隆隆隆——！！！

整座青玉祭坛爆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仿佛沉睡了万古的巨兽彻底苏醒！祭坛上空的庞大阵法虚影瞬间凝实了百倍！无数星光符文疯狂流转，爆发出足以刺瞎人眼的璀璨光芒！

基座中央的星轨漩涡，旋转速度陡然提升了千倍、万倍！化作一个幽深无比、疯狂吞噬着周围一切光线与灵气的——归墟星漩！一股难以想象的、狂暴到极致的空间撕扯力量，瞬间以星漩为中心爆发开来！

溶洞内，垂落的万千星辉光柱如同被无形巨手拉扯，疯狂地涌向星漩！穹顶镶嵌的星辰晶石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黯淡！连那悬浮在祭坛顶端的玄月令，也发出低沉的嗡鸣，表面流淌的星月光华被强行牵引，汇入那恐怖的漩涡之中！

“就是现在！”姜云心中狂吼！他右手死死攥紧那截冰冷的断剑残骸，将其紧贴胸口玄月令的位置，左手则猛地抓向祭坛栏杆上一块凸起的、刻有星月符文的青玉！

他需要一个支点！一个将自己“抛”向星漩的支点！

轰！！！哗啦——！！！

几乎就在姜云抓住青玉符文的同一瞬间，入口处的星辉屏障终于不堪重负，在银瞳玄蟒又一次全力的撞击下，如同破碎的镜面般轰然炸裂！无数幽蓝的碎片如同星雨般西散飞溅！

一头庞大到遮蔽视线的狰狞巨影，裹挟着冻结万物的恐怖寒流与腥风，猛地冲入溶洞！冰冷的银白竖瞳瞬间锁定了祭坛上渺小的姜云，布满獠牙的巨口张开，一道凝练到极致的灰白死亡吐息，带着毁灭一切的气息，撕裂空间，瞬发而至！

快！快得超越了思维的极限！

姜云甚至能清晰地看到那灰白寒流所过之处，空气被冻结成细碎的冰晶簌簌落下，连垂落的星辉光柱都为之凝固！

“吼——！！！”银瞳玄蟒发出志在必得的嘶鸣！

“给我——动啊！！！”姜云目眦欲裂，灵魂都在咆哮！他左手抓住青玉符文，用尽全身残存的所有力量，包括刚刚凝聚的微弱灵力、被压榨到极限的肉身之力、以及那不屈的意志之力，狠狠向下一按！同时腰身猛地一拧，借助这反推之力，整个人如同被强弓射出的残矢，朝着基座那疯狂旋转、散发出恐怖吸力的归墟星漩，亡命般扑去！

嗤——！

灰白色的死亡吐息，几乎是贴着姜云的后背擦过！他褴褛的衣衫瞬间化为飞灰，后背刚刚开始愈合的伤口再次被极寒撕裂、冻结，传来深入骨髓的剧痛与麻木！甚至有几缕发梢被寒息扫中，瞬间化为冰粉！

噗通！

他的身体，在寒息临体的前万分之一刹那，狠狠撞入了那疯狂旋转的归墟星漩之中！

“嗷——！！！”

银瞳玄蟒发出暴怒到极致的嘶吼！庞大的身躯猛地前冲，巨大的骨爪狠狠拍向星漩！它要阻止！要将这蝼蚁连同这诡异的漩涡一同拍碎！

然而——

嗡！！！！

就在骨爪即将触及星漩的瞬间，吸收了足够星辰之力与玄月令气息的归墟星漩，猛地向内一缩，随即轰然爆发！

一道无法形容其色彩的、扭曲了空间的光柱，如同挣脱枷锁的狂龙，自星漩核心冲天而起！瞬间贯穿了溶洞高不见顶的穹顶！所过之处，坚硬的黑色岩体如同黄油般无声消融、湮灭！

光柱裹挟着姜云那渺小的身影，一闪即逝！彻底消失在这片星空溶洞之中！

原地，只留下一个深不见底、边缘光滑如镜的恐怖孔洞，以及疯狂旋转、正急速缩小的残余星漩。狂暴的空间乱流如同无形的利刃，从孔洞和缩小的星漩中肆虐而出，发出尖锐刺耳的呼啸！

银瞳玄蟒拍下的巨爪，被几道逸散的空间乱流扫中，覆盖其上的坚硬骨甲瞬间被切割出数道深可见骨的伤痕，墨绿色的粘稠血液喷溅而出！它发出一声吃痛的惊怒嘶鸣，庞大的身躯猛地向后弹开，西只冰冷的银瞳死死盯着那正在消失的星漩孔洞和肆虐的空间乱流，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暴怒、忌惮，以及一丝……对那空间伟力的深深敬畏！

猎物…竟然在它眼皮底下，被这古老的阵法送走了？！去了哪里？！

溶洞内，一片狼藉。星辉屏障破碎，入口处浊浪翻涌而入。穹顶星辰晶石黯淡无光，垂落的光柱早己消失。唯有祭坛顶端，那枚融合后的玄月令，依旧静静悬浮，表面的星月光华缓缓流转，仿佛在默默记录着这一切。祭坛基座，那启动星漩的位置，只留下一个焦黑的、散发着微弱空间波动的痕迹。

……

冰冷！死寂！无边的黑暗！

意识在无休止的坠落感中沉浮、飘荡。仿佛沉入了宇宙最深邃的虚空，没有上下，没有左右，只有永恒的孤寂与冰冷。

姜云感觉自己像一片被狂风撕碎的枯叶，在狂暴混乱的能量乱流中无助地翻滚、抛掷。每一次翻滚，都带来全身骨骼欲裂的剧痛，仿佛随时会被这无形的力量彻底撕成碎片。空间乱流如同亿万把无形的锋利锉刀，狠狠刮擦着他的皮肤、血肉，带走微弱的生机。左臂深处，那刚刚被星辰之力安抚下去的寒毒，在空间之力的刺激下再次蠢蠢欲动，带来阵阵刺骨的冰寒刺痛。

更可怕的是体内！强行启动那古老的归墟星漩，付出的代价远超想象！本就枯竭的灵力被彻底抽空，如同干涸的河床。识海中那枚新生的星图符印，光芒黯淡到了极致，表面甚至出现了几道细微的裂痕，传递来的意念充满了深沉的疲惫与虚弱。神魂仿佛被那狂暴的空间传送狠狠揉搓过，阵阵眩晕欲裂，意识在清醒与混沌的边缘反复挣扎。

虚弱！前所未有的虚弱！比坠入寒潭时更加彻底！仿佛一阵最微弱的气流都能将他这缕残魂彻底吹散。

他试图凝聚一丝意识，却如同陷入最粘稠的泥沼，动弹不得。只能被动地承受着这无休止的空间漂流，感受着生命之火在混乱与冰冷中一点点微弱下去。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一瞬，也许是万年。

就在他意识即将被永恒的黑暗彻底吞没时，紧贴在胸口的两个物件，同时传来了微弱的悸动。

右手死死攥着的断剑残骸，那丝微弱却锋锐的金色毫芒，在狂暴的空间乱流冲刷下非但没有熄灭，反而如同经历淬炼般，变得更加凝练、内敛。一股不屈的、守护的微弱意念，如同风中残烛，却异常坚韧地透过剑柄传入他冰冷的手心，带来一丝微不足道却至关重要的暖意，死死护住他最后一点心脉灵识不灭。

而紧贴着皮肉的玄月令，也散发出极其微弱的温润凉意。识海中那枚濒临熄灭的星图符印，在玄月令气息的微弱滋养下，极其艰难地维持着最后一点清光不灭，如同黑暗深渊中唯一不灭的星辰，死死锚定着他即将溃散的意识核心。

正是这两点微光，在无边的混乱与死寂中，为姜云保留了一丝微弱却真实的“存在感”。

时间，在这片扭曲的空间通道中失去了意义。

就在姜云感觉自己残存的意识即将被这永恒的漂流彻底磨灭时，前方的无尽黑暗深处，毫无征兆地出现了一点极其微弱的——光亮！

那光亮并非星辰的璀璨，也非日月的辉煌，而是一种…昏黄、摇曳、如同风中之烛般随时可能熄灭的微光。微弱，却在这绝对的黑暗中，显得如此醒目，如此…温暖！

如同溺水之人看到了岸边的篝火！

一股难以言喻的激动瞬间冲散了麻木与绝望！姜云残存的意志爆发出最后的力量，拼命地想要控制自己“飘”向那点微光的方向！

然而，在狂暴的空间乱流面前，他这点挣扎显得如此渺小无力。他的身体依旧被乱流裹挟着，翻滚着，如同怒海中的浮萍，被动地朝着那点昏黄微光的方向冲去！

光亮在视野中急速放大！

越来越近！

他终于看清，那似乎是一个……极其狭窄的、由某种粗糙岩石构成的…洞口？洞口边缘，隐约有湿漉漉的苔藓痕迹。而那昏黄摇曳的光，正是从洞口内部透出！

一股混杂着潮湿水汽、淡淡霉味和某种…奇异草药苦涩气息的味道，顺着空间乱流的余波，隐隐约约地飘了过来。

是出口？！是真实的世界？！

巨大的希望如同火焰般燃起！但紧随而来的，是更深的恐惧！以他此刻的状态，以这种失控的速度撞过去…

轰！！！

没给他任何思考的时间！狂暴的空间乱流裹挟着他残破的身躯，如同被投石机抛出的巨石，狠狠撞向了那狭窄的、透出昏黄微光的岩石洞口！

咔嚓！噗通！

骨骼碎裂的脆响与重物落水的沉闷声几乎同时响起！

冰冷刺骨的液体瞬间淹没了口鼻！巨大的冲击力让姜云眼前彻底一黑，残存的意识如同被重锤击中，瞬间沉入了无边的黑暗。最后的感觉，是刺骨的冰寒，浓重的腥味，以及身体砸入水中带来的、仿佛要散架般的剧痛。

意识，彻底沉沦。唯有右手，依旧死死地、本能地攥着那截冰冷的断剑残骸。胸口的玄月令，在冰冷的液体浸泡下，散发着微弱到极致的温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