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 章 妈妈

“妈，我就说小宝贝很可爱吧，这小脸肯定很软，好想摸一摸啊。”

“摸什么摸，手脏死了，都是细菌。”

“爸，我刚刚洗手了好吧。”

“哼，谁知道你洗干净了没有。”

病房里时不时响起讲话的声音，芽芽意识浮沉，感觉有些吵。

她想皱皱鼻子表示抗议，却发现眼皮好重好重，怎么也掀不开。

陌生的音色更是令她心中不自觉产生些许抗拒。

“好了，你们两个都给我闭嘴，别吵着我的小乖乖。”

首到一道温柔的女声缓缓落下，那些吵闹的声音终于被吹散。

小脸上传来了轻柔的触感，芽芽在混沌中闻到一股好闻的味道，淡淡的，香香的。

伴随着这股香味，她的意识再度模糊。

门外再度传来脚步声，韩嫣收回手，扭头看到了去而复返的盛斯南。

他脸色很不好，额头的发悉数被汗水打湿，领口歪歪扭扭，整个人看起来有些狼狈。

抓在手中的小兔子玩偶耷拉着脑袋，似乎也没好到哪去。

他抬步走到病床前，面无表情地将小兔子玩偶放到芽芽怀中，看着她下意识将小脸往玩偶身上蹭，才微不可见地扯了扯嘴角。

半晌，转身对着韩嫣淡淡地道：“妈，您先回去吧。”

韩嫣还没来得及说话，沙发上的盛柏衡倒是先炸了锅。

他一副吹胡子瞪眼的样子，骂骂咧咧地开口：“臭小子，你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老子了？”

“你把我和你妈当成什么了，找到女儿也不和我们说一声，就连孩子做手术这么大的事情也一声不吭。”

“若不是我们自己知道了，你是不是打算一辈子都不告诉我们？”

“我们只不过是来看看这孩子，你非要赶我们走是吧！”

中气十足的嗓音在病房里响起，震得床上的小身子下意识抖了抖。

守在床边的盛之淮立马手忙脚乱地捂住小家伙的耳朵，生怕小侄女再次被他爸这大嗓门吓到。

幸好盛柏衡很快就停了下来，只是胸口不断起伏。

面对如此气愤的父亲，盛斯南神色淡然，慢条斯理地掀起眼帘，“我在和我妈说话，不是和你说话。”

“你！”盛柏衡被他这不咸不淡的态度一噎，正要再训斥一番，就被韩嫣扯着胳膊往外走。

“行了，给我消停点，老三，那我和你爸就先走了。”

拉着跟头犟驴似的老头子来到门口，她忽地扭头，“老三，等这孩子修养好了，把她带回来给我瞧瞧吧。”

盛斯南背对着她，许久之后才从鼻腔发出一声轻“嗯”。

韩嫣笑了，这才心满意足地离开。

临走前，不忘给里面的盛之淮使了个眼色。

本以为可以留下的盛之淮垮着肩膀起身，手里仿佛还残留刚刚不小心擦过小侄女脸颊的柔软触感。

整个病房归于平静，盛斯南站在病房中央，影子被拉的老长。

他的指尖还残留着刚才攥紧玩偶时的力道。

刚刚小兔子的蝴蝶结被他捏得变形，尽管他己经用上了最快的速度，可他仍是没能见到护士说的那道身影。

喉结在苍白的皮肤下滚动，喉间更是艰涩不己。

心头莫名涌起的无力感让他仿佛失去了所有力气。

“唔......”软软的哼唧声像根细针扎破水面，高大的身子猛地抖了一下。

盛斯南骤然回过神来，三步并作两步跨到床边。

此刻芽芽的眉头皱成毛毛虫，睫毛在眼下投出颤动的阴影。

“宝宝乖，爸爸在。”他的声音哑得像含着沙粒，指尖从她汗湿的鬓角慢慢滑到紧皱的小眉毛。

芽芽无意识地蹭了蹭他的掌心。

这细微的回应让盛斯南喉咙发紧，不得不咬住后槽牙才能稳住声音。

“宝宝......”他忽然俯身，把脸埋进她柔软的发顶，深吸一口气。

传入鼻腔的，是奶香混着消毒水的味道。

指腹着她泛红的小脸，他听见自己胸腔里的心跳声突然盖过了监护仪的嘀嗒声。

“宝宝，你说......那会是你妈妈吗？”

最后几个字轻得像片羽毛，却令他心情无比沉重。

“妈妈......”

床上的小人儿似乎把他的话听了进去，含糊地重复着，因为麻药而流出来的口水顺着嘴角流到他虎口。

盛斯南却不在意，细心地用食指抹去那抹水光。

“是啊，那要是你妈妈就好了。”那样宝宝就有妈妈爱了。

他轻声呢喃，把女儿的小手贴在自己脸颊上，任她软软的指尖划过自己眼角的泪痣。

那时候时予棠最爱做的事情就是趴在他胸口，痴迷地触碰他的泪痣，说这颗痣最迷人。

盛斯南忽然想起婚礼那天，时予棠穿着婚纱对他笑，说以后要生个像小兔子一样软乎乎的宝宝。

现在宝宝就在他怀里，可那个说要一起养孩子的人却自己消失不见了。

芽芽的呼吸渐渐平稳，小拳头却仍攥着他的手指。

盛斯南就这样维持着俯身的姿势，任由酸痛从膝盖爬上脊椎，却舍不得挪动半分。

“宝宝你也想要妈妈对不对，你放心，爸爸一定会找到你妈妈的。”

他信誓旦旦地开口，不知道是在哄怀里的小人，还是在哄心里那个不肯罢休的自己。

微风掀起窗帘一角，盛斯南闭上眼睛，在黑暗中埋下头，试图让女儿身上的奶香一点点冲淡记忆里残留的茉莉花香。

时间一点点流逝，时钟的指针指向中午十二点的时候，芽芽的睫毛轻轻颤了颤。

睫毛像小扇子似的扑腾了好几下，她才睁开雾蒙蒙的眼睛。

映入眼帘的白色让她一度陷入迷茫，她扭着小身子动了动，却发现自己被人抱得紧紧的。

小脑袋努力往上仰，才终于看到了闭着眼睛的盛斯南。

他侧躺在她身边，以呵护的姿势将她环绕在怀中，大手就轻轻搭在她的小肚子上。

小家伙眨了眨眼睛，盯着他泛青的胡茬看了许久，忽然用没扎针的小手费力地抓住他的拇指，放进嘴里轻轻咬了咬。

湿漉漉的触感让盛斯南浑身一震，睁眼时正撞上女儿懵懂的目光。

他先是愣了一下，随后眼里闪过惊喜之色，“宝宝，你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