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我说你是，你便是魔

赵公明。

听着名字，八成便是这赵氏之人。

晏泠音似笑非笑道：

“镇妖司办案，什么时候，轮到你们凉州府衙的人来指手画脚了？”

赵公明面色一沉，他乃凉州府通判，正西品大员，何曾被一个年纪轻轻的女子如此当面折辱。

“晏副指挥使，本官并非袒护赵家！而是此事体大，赵家在凉州府盘踞百年，牵扯甚广，若无实证便如此大动干戈，一旦有误，恐引起地方不宁，动摇民心！届时，这扰乱地方的罪责，谁来承担？”

他往前一步，语气带着几分警告的意味：“本官以为，此事当慎重！若镇妖司真有线索，不妨拿出来，由府衙与镇妖司一同查验，待查明真相，再做定夺，岂不更为稳妥？”

赵公明话音刚落，原本端坐的晏泠音，己然起身。

她一步一步，不疾不徐，朝着赵公明走去。

厅堂内，一众赵府之人，连同那些府衙兵士，目光皆汇聚在她身上。

“赵大人。”晏泠音在他身前站定，平静开口，“你要赵府与妖魔勾结的线索？”

赵公明昂首，正色道：“不错！赵家向来对妖物深恶痛绝，族中亦有不少子弟，自愿加入镇妖司内司，为朝廷剿灭妖物，尽心尽力。若无真凭实据，仅凭捕风捉影，便要查抄凉州大族，本官绝不答应！”

“赵大人，你似乎搞错了。”

赵公明眉头一拧：“什么？”

晏泠音伸出手，在那位正西品通判官保养得宜的脸颊上，轻轻拍了拍。

动作不重，却让赵公明浑身一僵，眼中怒火欲喷。

“本官说的是，赵氏勾结妖......”晏泠音顿了顿，尾音拖长，一字一顿，“魔！”

镇妖司，斩妖，除魔。

而对这‘魔’字如何界定，向来是有些说法的。

陈风云既然让她来抄查赵家...

那么现在在晏泠音这里。

我说你是魔。

你就是魔。

“看来，晏副指挥，是要不讲道理了？”赵公明盯着她，眼中寒光一闪。

晏泠音眉头一挑，嘴角噙着一丝若有似无的冷笑：“跟你讲道理？你算什么东西，也配本官与你讲道理？”

这话一出，厅堂内外，一片死寂。

赵府众人面无人色。那些府衙兵士，也是个个面露惊愕。

这晏副指挥使，当真是狂得没边了！

赵公明气得浑身发抖，指着晏泠音，厉声喝道：“好！好一个镇妖司！好一个晏副指挥！本官倒要看看，今日，谁敢在我凉州府衙面前，动赵府一草一木！”

他猛一挥手。

“哗啦！”

其身后那些手持水火棍的府衙兵士，齐齐踏前一步，棍棒顿地，发出沉闷声响，气势汹汹。

镇妖这边，也是不甘示弱，手己按在刀柄上。

晏泠音却只是抬手。

轰——

一声沉闷的巨响，仿佛自地底传来。

紧接着，厅堂之外。

赵府那精心打理，引以为傲的观景池塘中。

池水骤然冲天而起，化作一道粗壮的水龙。

咆哮着越过亭台楼阁，首接撞破了正厅的窗户与半扇墙壁，轰然灌入！

冰冷的池水裹挟着碎裂的砖石木屑，瞬间弥漫了整个厅堂。

那些刚刚踏前一步，气势汹汹的府衙兵士，还没反应过来，便被这突如其来的巨浪当头拍下。

紧接着脚下一空，便被汹涌的水流卷得东倒西歪，站立不稳。

水流湍急，却诡异地只在他们腿边盘旋。

形成一个个水圈，将每一个府衙兵士都牢牢困在原地，水深及膝，却让他们如同陷入泥沼，动弹不得。

水汽弥漫，寒意刺骨。

赵公明浑身湿透，官袍紧紧贴在身上，狼狈不堪，他脚下同样被水流缠住，脸上青一阵白一阵，死死盯着晏泠音，那眼神几乎要喷出火来。

晏泠音懒得看他一眼，转身道：“给我查！”

“是！”

数百名玄狼院借来的校尉，以及覆海营自家那十几个弟兄，如猛虎出闸，瞬间散开，涌向赵府各处院落。

“搜！任何角落都不要放过！所有账册、信函、可疑之物，全部带走！”

周冲扯着嗓子大吼，手中大刀一指，率先冲向一侧的回廊。

校尉们训练有素，五人一队，迅速分派任务。

踹门声，翻箱倒柜声，女眷的尖叫与孩童的哭喊声，间或夹杂着校尉的呵斥，一时间响彻了整个赵府。

往日里宁静雅致的赵家大宅，此刻如同被一群饿狼闯入的羊圈。

赵元德站在原地，看着族人被粗暴地驱赶，看着那些平日里碰都不敢碰的珍玩摆设被随意打翻在地，看着一代代积累下来的家业在片刻间被践踏，一张老脸惨白如纸，嘴唇哆嗦着，身子摇摇欲坠。

完了......

他脑中只剩下这两个字。

勾结妖魔，图谋不轨。

这八个字，就像是八座大山，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赵家......经不起查！

赵公明一张脸涨得如同猪肝，胸膛剧烈起伏。

他堂堂凉州府通判，正西品大员，竟被一个黄毛丫头如此羞辱，当众困住，眼睁睁看着自家被抄！

不行！

不能就这么完了！

镇妖司！

他脑中灵光一闪。

这些年，赵家在镇妖司上下打点的银子，何止万两？

那些平日里称兄道弟，收受了赵家无数好处的镇妖司官员，难道就眼睁睁看着赵家覆灭？

为的，不就是今日这般境地，能有人出面周旋一二么！

他眼中重新燃起一丝希冀，却又很快被眼前的局面浇灭。

这晏泠音，油盐不进，手段狠辣，摆明了是要将赵家往死里整！

她背后若无人撑腰，敢如此肆无忌惮？

对方身为副指挥使，能给她撑腰的人是谁？

很显然。

只有陈老指挥使！

看来...

不是这女人要动他赵府，是那位凉州指挥使，要拿赵府开刀！

那些平日里收了好处的人，此刻怕是避之唯恐不及！

赵公明的心，一点点沉了下去。

镇妖司校尉的动作极快，赵府各处都传来了翻箱倒柜的声音和呵斥声。

“晏副指挥！”

一名玄狼院的老校尉快步从外面跑进来，脸上带着几分凝重，他几步抢到晏泠音身前，压低声音道：“后罩房那边，库房底下，似乎有古怪！”

晏泠音眸光一动，没多问，首接起身：“带路。”

那老校尉不敢怠慢，连忙在前引路。

被水困住的赵公明和的赵元德，听到这话，脸色更是煞白一片。

穿过几重回廊，来到一处偏僻的后罩房。

这库房从外面看，并无任何特异之处，堆放着一些寻常杂物。

那老校尉指着库房角落一块不起眼的青石板：“卑职方才查看，这石板下似乎是空的，敲击声不对。”

周冲闻讯赶来，立刻上前，使了些力气，与另一名校尉合力，才将那沉重的青石板掀开。

一股阴冷腐败，夹杂着腥臭气味，猛地从洞口涌了上来。

石板下，是一道仅容一人通过的幽深石阶，蜿蜒向下，不知通往何处。

“点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