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2章 大雪

凌晨三点，阮萌萌揣着湿透的举报信摸黑出门。

雪地里的脚印早己被新雪覆盖，只有裴之野的军靴印歪歪扭扭通向村口。

她想起原主结婚时他戴着大红花说 “部队家属要识大体”

想起他第一次打她时说 “女人就得服软”

想起他把林薇的照片藏在军装内衬口袋里。

那些被她强行压下去的碎片，此刻在雪光中拼成锋利的刀。

镇武装部的铁门还上着锁，阮萌萌把举报信塞进门缝时，听见身后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裴之野头发上结着冰碴，手里攥着个油纸包。

“萌萌，我给思宁抓了药，还有你爱吃的糖糕……”

她没回头，看着信纸被门缝夹得变了形。

“裴之野，” 她的声音比雪还冷。

“你知道军婚条例第几条写着‘现役军人配偶有证据证明对方重婚或与他人同居的，可提出离婚’吗？”

他猛地拽住她的胳膊，军大衣口袋里掉出个照片。

是他和林薇的合影。

“你重婚？” 她的声音突然尖利起来，抓起地上的雪团砸向他的脸。

“你让我替你守活寡，跟别的女人领证？！”

裴子野：“阮萌萌，你看清楚，这是照片，不是结婚证。”

裴之野捂住脸，军帽掉在雪地里，帽徽上的红星被雪水浸得模糊。

远处传来汽车引擎声，林薇探出头喊：“之野，快点！再不去部队就赶不上早操了！”

阮萌萌弯腰捡起裴之野的军帽，狠狠踩进雪坑。

帽徽碎裂的声音混着远处的鸡鸣，她转身走向武装部的铁门，身后的脚印被风雪一点点掩埋。

口袋里，思雨用蜡笔涂画的 “妈妈我爱你” 信纸。

早己被泪水浸得发皱。

林薇的催促声像根刺扎进阮萌萌耳中。

她盯着裴之野慌乱去捡军帽的手，突然想起结婚时他把帽徽别在她婚纱上的模样。

那时他说：“这是我的勋章，也是给你的承诺。” 如今勋章蒙尘，承诺成了笑话。

“萌萌，你听我解释。” 裴之野攥着变形的军帽，指节因用力泛白。

他身后林薇己下车，踩着积雪走来，黑色大衣衬得脸色愈发苍白。

阮萌萌注意到她脖颈处若隐若现的纱布，像道新鲜的伤口。

“解释什么？解释你口袋里的照片，还是解释她为什么像个女主人似的催你？”

阮萌萌后退半步，后背抵上冰冷的铁门。

口袋里的举报信硌着腰，思雨的信纸也跟着发颤。

“思宁发烧三天了，我一个人背着他去医院，你知道他在吊瓶前问我什么吗？他说‘爸爸是不是不要我们了’，西个孩子这几年你回来看过他们吗？”

林薇突然开口：“裴副连长救过我的命。”

她掀开纱布，露出锁骨处狰狞的烧伤疤痕。

“上个月边境哨所失火，他冲进火场把我拖出来，自己昏迷了两天。这张照片... 是我家人为表感谢硬要拍的。”

裴之野的喉结滚动：“我怕你担心，所以没说。林薇是通讯兵，伤愈后要调去南疆，今天是来告别的。”

雪不知何时停了，晨光刺破云层，在三人身上投下交错的影子。

阮萌萌盯着裴之野冻裂的嘴唇，想起昨夜他塞进她手里的暖手宝，突然觉得可笑。

信任的崩塌只需要一张照片，而重建或许要耗尽一生。

“所以呢？” 她弯腰捡起被踩碎的帽徽，金属碎片割破指尖。

“你瞒我不是一次两次了。去年思宁手术，你说任务紧急回不来；上个月家长会，你说在演习... 裴之野，我要的不是一个活在电话里的丈夫。”

远处传来思宁的咳嗽声，是邻居王婶带着孩子找来了。

思宁裹着小棉袄，通红的脸上还挂着泪痕：“妈妈，我不要爸爸了，我只要你。”

裴之野踉跄着扶住铁门，军大衣口袋里的油纸包掉在雪地上，糖糕碎成几瓣。

林薇默默后退两步，将车钥匙放在引擎盖上：“裴副连长，保重。”

阮萌萌把举报信从门缝里抽出来，信纸边缘己经被雪水浸湿。

她看向裴之野，这个曾让原主心动的男人此刻狼狈又陌生：。

“离婚吧。等你脱下军装那天，我们去办手续。”

转身时，她听见裴之野压抑的呜咽。

像极了那年暴雨夜，他在电话里说 “对不起，任务有变” 时的声音。

雪地上，两串脚印朝着相反的方向延伸。

中间散落着糖糕碎屑，很快被觅食的麻雀啄得干干净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