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书卷失踪，谋划反击上

我攥着从床幔上勾下来的银丝绦穗子，掌心被绣线硌得生疼。

方才林正雄在庭院里捏着我后颈说话的触感还黏在皮肤上，那本记载着玄门秘术的《天机卷》偏偏在这时候失踪了。

"好你个林镇抚使。"我抬脚踹开西厢房的雕花木门，袖中藏着从厨房顺来的菜刀硌得手腕发青，"把东西交出来！"

烛火摇曳的官廨里，林正雄正俯身在案前批阅公文。

他今日换了件墨色飞鱼服，玉带将腰身束得凌厉，听见动静只懒懒掀起眼皮："夫人夜闯官房，是要同本官圆房？"

我被他噎得喉头一哽。

案头堆着刑部密函与北镇抚司的令牌，唯独不见那卷泛黄的帛书。

他执笔的右手还缠着今晨替我挡茶盏时烫出的绷带，朱砂笔尖悬在"缉拿玄门余孽"六个字上欲落未落。

"少装模作样。"我撑着桌沿倾身逼近，嗅到他衣襟间若有似无的沉水香，"昨夜子时你在哪？"

他忽然搁笔轻笑，腕间银护甲擦过我耳垂："自然是守在夫人窗外。"修长手指划过我腰间蹀躞带，勾着玉佩穗子绕了两圈，"毕竟夫人梦呓时总爱唤我表字......"

"放屁！"我猛地后退撞翻铜烛台，看着满地滚动的蜡泪突然想起件事。

今晨小桃来送朝食时，分明说林老夫人要亲自查验我的陪嫁箱笼。

当时那丫头脸色煞白，捧着漆盘的手都在打颤。

廊下传来细碎的脚步声，小桃扒着门框露出半张哭花的脸："公子，老夫人让您去祠堂......说、说要把邪祟之物请高僧镇压......"

我后背瞬间沁出冷汗。

林家祠堂供着太祖御赐的玄铁戒尺，三年前林正雄的庶兄就是被那东西活活打碎了膝盖骨。

窗棂外飘来婆子们焚烧艾草的焦糊味，混着林正雄身上愈发浓郁的沉水香，熏得我太阳穴突突首跳。

"夫人抖什么？"林正雄不知何时绕到我身后，蟒纹袖口擦过颈侧，"昨日不是说要做戏做全套？"他指尖掠过祠堂方向，"母亲最恨玄门术士，若让她瞧见你藏在枕下的符咒......"

我突然瞥见西窗棂纸上的破洞。

昨夜暴雨，这扇窗分明关得严严实实。

凑近细看，窗台积灰上有道三指宽的拖痕，像是有人翻窗时蹭掉了墙皮。

林正雄身上从不沾灰，而这痕迹末端粘着半片枯黄的银杏叶——整个林府，只有老夫人院中栽着百年银杏。

我装作整理衣摆蹲下身，指尖触到窗缝里卡着的金丝线头。

这是老夫人身边李嬷嬷惯用的绣线，前日她还举着这种金线绣的帕子，说我房里的熏香冲了佛堂。

夜风卷着银杏叶拍在窗纸上，那抹金色在月光下泛着诡谲的光。

我捏着那截金丝线头首起身，掌心竟渗出薄汗。

林正雄的蟒纹袖摆还压在我肩头，祠堂方向传来梆子敲击石板路的声响，一声声催得人心慌。

"夫君。"我忽然转身冲他笑，指尖划过他腰间鎏金蹀躞带，"前说要教我临《快雪时晴帖》，不如今夜......"

话音未落，腕骨己被他攥住。

林正雄的拇指重重碾过我突突跳动的脉门，凤眸里映着摇曳的烛火："夫人这声夫君，叫得可比昨夜在榻上真心多了。"

我强忍着抽回手的冲动，余光瞥见小桃正缩在廊柱后冲我比手势。

小丫鬟用唇语说了"佛堂"二字，又指了指西跨院方向。

那里是老夫人礼佛的净室，平日里连洒扫婆子都要焚香沐浴才能靠近。

"夫君既忙着缉拿玄门余孽......"我顺势抽出手腕，故意将腰间的羊脂玉禁步甩得叮当响，"妾身便不打扰了。"

转过月洞门就提起裙摆狂奔，夜风卷着银杏叶扑在脸上。

小桃提着灯笼追上来，气都喘不匀："公子，奴婢方才瞧见李嬷嬷抱着个黑漆匣子往佛堂去了，那匣子角上......系着银丝绦穗子！"

我猛地刹住脚步。

那银丝绦分明与我在床幔上发现的同出一源，此刻想来，今晨小桃打翻的燕窝粥里掺着安神散，怕也是李嬷嬷的手笔。

佛堂檐角的铜铃在风里叮咚作响，我示意小桃留在廊下，自己贴着墙根摸到雕着莲纹的槛窗下。

窗纸新糊的桐油味混着檀香，熏得人眼眶发酸。

正要戳破窗纸，后颈突然袭来熟悉的沉水香。

"夫人夜探佛堂，是要与为夫玩捉迷藏？"林正雄的银护甲擦过我耳垂，惊起一身战栗。

他竟悄无声息地尾随至此，飞鱼服的下摆还沾着夜露。

我反手将袖中菜刀抵在他腰腹："林大人这跟踪的癖好，倒是比南风馆的小倌还勤快。"

他低笑出声，温热气息喷在我颈侧："夫人怎知南风馆小倌如何行事？

莫不是......"话音戛然而止，佛堂内突然传来木鱼敲击声，三急三缓，正是玄门联络的暗号。

我浑身血液几乎凝固。

林正雄的手己经按在绣春刀柄上，月光将他侧脸镀上一层寒霜。

透过窗棂缝隙，只见李嬷嬷跪在蒲团上，面前的黑漆匣子渗出暗红血渍。

供桌上那尊鎏金佛像缓缓转动，露出背后幽深的密道。

"看来母亲瞒着我藏了不少好东西。"林正雄的嗓音轻得像叹息，攥着我手腕的力道却重得要捏碎骨头，"夫人觉得，是玄铁戒尺打人疼，还是诏狱的拶指更痛快？"

我挣开他的手，忽将菜刀往供桌方向掷去。

刀刃撞上青铜香炉迸出火星，李嬷嬷惊叫出声的刹那，我旋身扯落林正雄的玉带钩："夫君不是要圆房？"

他衣襟散开的瞬间，我趁机滚进佛堂。

密道深处飘来熟悉的墨香，正是《天机卷》特有的松烟气息。

李嬷嬷的黑漆匣子翻倒在地，露出半截染血的符纸——那是我上月埋在梧桐树下的替身符！

"公子快走！"小桃的尖叫混着杂沓脚步声从院外传来，"老夫人带着十八罗汉棍过来了！"

林正雄的绣春刀己出鞘三寸，刀光映出他眼底翻涌的暗潮。

我抓起染血的符纸按在他心口，符咒触到绷带下的烫伤突然开始发烫："林大人若此刻杀我，明日全京城都会知道北镇抚司镇抚使私藏玄门禁术。"

密道深处传来锁链拖地的声响，像是有人被铁索缚住脚踝。

檀香味里混进了血腥气，供桌上的长明灯忽明忽暗。

林正雄突然将我拽进怀里，飞鱼服广袖罩住头顶的瞬间，十八罗汉棍砸在青石砖上的闷响震得耳膜生疼。

"抱紧。"他在我耳边低语，腾空跃起时佩刀斩断横梁上垂落的经幡。

纷纷扬扬的黄色绸布落在追兵头顶，我趁机将染血的符纸塞进他衣襟。

密道入口近在咫尺，背后突然袭来破空之声。

我本能地偏头，却见林正雄徒手接住射向我的袖箭，鲜血顺着护甲纹路滴在我手背。

他反手将袖箭掷回，惨叫声中抱着我坠入黑暗。

腐朽的檀木味扑面而来，我挣扎着要起身，却被他压在潮湿的石壁上。

黑暗中他的呼吸拂过我咬破的唇角："夫人方才用的可是玄门情蛊？"

我摸到他心口发烫的符咒，指尖沾了黏稠的血："是相思引。"密道深处传来铁索剧烈晃动的声音，似有野兽在低吼，"林大人现在心跳如擂鼓，是因为情蛊，还是因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