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横遭污蔑，身陷泥沼

林正雄肋骨间那串青铜铃铛还在震颤时，我闻到了雪地里浮动的血腥气。

西北赤鸦带来的不是祥瑞，而是七十二州郡此起彼伏的雪崩与地裂。

当王御史的玄铁锁链扣住我手腕时，檐角铜铃正被朔风扯得凄厉作响。

"妖孽。"他官袍上的獬豸纹在雪光里泛着冷意，锁链末端的困龙钉刺入我腕骨三寸，"青州三千户冻毙于冰河倒灌，你可听见妇孺哭嚎？"

我盯着他腰间悬着的玄门玉圭，突然想起三个月前在朱雀大街，这位御史大人曾对着我新制的傀儡机关赞叹"巧夺天工"。

此刻他靴底碾过廊下结冰的血迹，仿佛要将那些旧日欣赏都踏作齑粉。

玄门审判台悬在千丈冰崖之上。

八十一根青铜柱缠满刻着镇邪咒的锁链，我踉跄着跪在玄冰铸就的八卦阵眼，听见脚下传来神器共鸣的嗡鸣。

林正雄的绣春刀在阵外三丈处发出不甘的铮鸣，却被三十六道朱砂符咒困在原地。

"孽障可知罪？"玄灵师太的佛珠撞在青铜柱上，每响一声，阵中寒气便重一分。

她身后悬浮的溯影镜里，正重复播放着潜龙渊中我与神器共鸣的画面——偏偏截去了林正雄肋骨间浮现困龙阵的关键帧。

我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喉间还残留着三日前饮下的鸩酒灼痕："雪崩前夜，我感知到地脉中有不属于神器的......"

"狡辩！"王御史甩袖掷出一卷泛着青光的玉简，在空中展开成北境雪原的惨状。

冰层下冻僵的幼童保持着仰头望天的姿势，睫毛上凝着与我腕间困龙钉如出一辙的青霜，"各州郡呈报，灾祸源头皆指向神器认主时的青铜碎光。"

阵外传来百姓的哭喊，有人朝阵中掷来冻硬的雪块。

碎冰擦过额角时，我望见林正雄绣春刀上暴起的青筋。

他玄色飞鱼服在罡风中猎猎作响，喉结滚动着想要说什么，却被玄灵师太的禁言咒封住了声音。

"此子命格带煞。"玄灵师太指尖凝出冰棱，在我心口画出带血的卍字，"若非与魔器感应，怎会引得......"

她的话被突如其来的地动打断。

审判台下方传来青铜器碰撞的巨响，我腕间的困龙钉突然迸发出灼目的青光。

混乱中，有道熟悉的松香气息掠过鼻尖——是林正雄悄悄震碎了禁制，将半块染血的玉佩塞进我掌心。

"别碰阵眼冰棱。"他传音入密时，喉间血腥气透过玉佩传来，"那些雪崩的冰纹走向有问题，等我......"

"放肆！"王御史的玉圭重重敲在青铜柱上，林正雄话音戛然而止。

我看见他唇角溢出的血线落在雪地上，竟诡异地蜿蜒成小型的困龙阵图。

玄灵师太的佛珠突然全部崩裂，檀木珠子滚落阵中时，我听见阿福的哭喊从崖下传来。

那个曾为我采药的少年被铁链缚在冰锥上，怀中死死抱着块刻有古怪图腾的冰砖："莫离哥哥救过我们！

那夜雪崩前，他在冰砖上写过警示......"

"妖言惑众！"王御史挥袖震碎冰砖，飞溅的冰渣在阿福脸上划出血痕。

我浑身血液仿佛被阵眼寒气冻住，心口衔尾蛇突然剧烈抽搐起来——这次不是疼痛，而是某种危险的共鸣。

当第三波地动袭来时，我佯装脱力扑倒在八卦阵边缘。

掌心紧贴的玄冰传来细微震颤，那些号称记录灾祸源头的溯影镜，镜框背面竟布满与林正雄肋骨图腾相似的青铜纹路。

心口衔尾蛇的逆鳞突然发烫，烫得我几乎要握不住那半块染血的玉佩。

审判台的青铜柱开始渗出冰水，混着林正雄滴落的血珠，在我手背凝成某种古老文字。

当王御史的困龙钉再次刺入肩胛时，我忽然嗅到雪层深处浮动的青铜锈味——与神器截然不同的、裹挟着地脉腥气的腐朽气息。

阵外突然传来惊呼，原来阿福挣断铁链抢了柄玄门弟子的剑。

少年将剑锋横在颈间大喊："若杀莫离哥哥，就让我的血染红这冰台！"他身后冰崖裂隙中，隐约有赤鸦拖拽的青铜锁链虚影闪过。

混乱中，林正雄的绣春刀终于劈开禁制。

他染血的掌心覆住我手背的刹那，那些由鲜血凝成的古老文字突然没入皮肤。

心口衔尾蛇逆鳞的灼热感骤然消退，取而代之的是耳畔细若游丝的青铜颤音——仿佛有无数被封印的器物在地脉深处发出呜咽。

玄灵师太的拂尘卷着风雪袭来时，我借着林正雄的臂力翻身躲开。

后颈擦过冰柱的瞬间，突然捕捉到审判台下方传来规律的震颤节奏。

那频率竟与三日前在雪地深处感知到的诡异共鸣......相差了整整十二个时辰的刻度。

指尖嵌入玄冰的瞬间，审判台下方传来的震颤突然变得清晰可循。

我盯着手背上未干的血字，那些蜿蜒的纹路竟与林正雄肋骨间浮动的青铜图腾如出一辙。

衔尾蛇逆鳞的灼烧感褪去后，喉间突然泛起青铜锈特有的涩味——这是神器共鸣的前兆。

"且慢！"我挣开玄灵师太的拂尘，掌心重重拍在八卦阵边缘。

冰棱碎裂时飞溅的霜花凝在半空，每片冰晶都映出我眉心血痕的微光，"三日前丑时三刻，青州地脉涌动的根本不是什么神器气息！"

王御史的玉圭骤然停在半空，玄铁锁链因着这句话剧烈震颤起来。

我趁机闭目凝神，任由雪粒扑在睫毛上结出冰花。

世人皆知莫家机关术冠绝天下，却不知我天生能嗅到地脉中流动的器物魂灵——此刻雪层深处翻涌的，分明是某种被青铜锈裹挟的腐烂腥气。

"装神弄鬼！"玄灵师太的佛珠突然化作冰锥袭来，却在触及我眉心时诡异地熔成铁水。

滚烫的金属液体滴在玄冰上，竟蚀刻出与林正雄血阵相同的图腾纹路。

就是此刻！

我咬破舌尖将血沫喷向半空，猩红的血珠在朔风中凝成七十二颗珠玉。

这是莫家秘传的"点器诀"，每滴血珠都精准落向审判台八十一根青铜柱的阵眼。

当最后一颗血珠撞上西北角的镇魂铃时，整个冰崖突然响起万千兵器相击的铮鸣。

"你做什么！"王御史的困龙钉突然脱手飞出，钉尖悬在我咽喉三寸处剧烈颤动。

他官袍上的獬豸纹渗出青黑色血渍，那些号称能辨忠奸的神兽刺绣，此刻竟在雪光里扭曲成哭泣的婴孩面容。

我强忍着太阳穴炸裂般的疼痛，伸手攥住那枚震颤的困龙钉。

青铜器特有的凉意渗入掌心时，突然捕捉到钉身上细微的刻痕——不是玄门镇邪咒，而是与阿福怀中冰砖图腾相同的三足乌鸦纹！

"御史大人可敢验看此物？"我将困龙钉掷向八卦阵中央，钉尖触地瞬间突然暴涨出赤色火焰。

火光里浮现出七十二州郡的地脉图，每处雪崩发生地都对应着青铜器埋葬的坐标，"这些困龙钉根本不是玄门所铸，而是前朝巫祝用来......"

"妖言惑众！"王御史突然暴起，玉圭劈开火焰首取我天灵盖。

电光石火间，有道玄色身影破开禁制掠至我身前。

林正雄绣春刀上的朱砂符咒与玉圭相撞，迸出的火星竟在空中凝成小小的衔尾蛇形状。

他后颈被罡风划出血口，温热的血珠溅在我手背。

那些未干的血渍突然沿着皮肤纹路游走，最终在我虎口处凝成半枚青铜钥匙的图案。

我抬眸正撞进他深潭般的眼底，那人眼尾泛着薄红，嘴角却勾着惯常的戏谑弧度——就像那夜合卺酒洒在他锁骨时，我用机关雀偷看他更衣被抓包的神情。

"莫公子这张嘴，当真什么话都敢往外掏。"他传音入密的声线裹着血腥气，握刀的手却悄悄将某物塞进我袖袋。

那东西触到皮肤的瞬间，我浑身血液突然逆流——是块带着他体温的青铜残片，边缘还沾着冰砖特有的霜花。

玄灵师太的怒喝打断了这片刻温存。

她手中拂尘化作万千银丝，每根丝线都缠绕着溯影镜的碎片。

我趁机将残片按在心口，衔尾蛇逆鳞突然发出欢快的嗡鸣。

那些镜片映出的不再是灾祸画面，而是地脉深处涌动的青铜洪流——无数锈迹斑斑的巫祝法器正在啃食神器的灵气！

"证据在此！"我扯开衣襟露出心口鳞纹，青铜残片在逆鳞处灼烧出耀目金光。

审判台下的冰层应声开裂，露出深埋地底的青铜祭坛。

七十二具冰棺悬在祭坛西周，每具棺椁都钉着与困龙钉相同的三足鸦图腾。

王御史突然发出野兽般的嘶吼，官袍下涌出黑雾凝成的鸦群。

玄灵师太的佛珠串竟在这时重新凝聚，檀香里混进了令人作呕的腐尸气息。

林正雄突然揽住我的腰疾退三丈，绣春刀斩断的银丝在空中凝成血字："子时三刻，冰棺第三列第七具。"

我还未来得及细看，整个审判台突然被黑雾笼罩。

王御史的玉圭化作巨爪扣住我脖颈时，听见玄灵师太慈悲的声线里混着男二特有的蛊惑之音："此子己入魔障，当押入镇魔窟候审。"

后颈传来冰锥刺入的剧痛，林正雄塞进我袖中的青铜残片突然发烫。

在意识沉入黑暗前，我拼命记住冰棺排列的方位——那些棺椁表面凝结的霜花纹路，分明与三日前我在雪地绘制的警示符一模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