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勘察加红海军3

1965年6月20日星期天，清晨5点。

10月革命号的舰桥上，天边刚刚泛起鱼肚白，伊万.尤马舍夫放下望远镜，和往常一样，除了一望无际的海水和浮冰之外，没有别的东西。

脚下巨大的十月革命号战列舰花了一整天的时间，加满了燃料，就连库存里为数不多的油漆，也被重新刷在了锈蚀严重的地方。

这艘服役了半个多世纪的战列舰，从彼得巴普洛夫斯克港口中醒来，巨大的舰体向每一个路过的人展示着曾经属于太平洋舰队的光荣岁月。

军舰的两舷挂满了一根又一根的粗缆绳，缆绳的另一端连接着一艘一艘的武装渔船，舰队里的每一艘驱逐舰和巡洋舰也都是如此，这是整支太平洋舰队全部的家当。

现在的红海军舰队不像一支作战舰队，也不像一群西处流窜的海盗，他们再次成为了一群渴望归家的游子，身上背着破旧而又沉重的行囊。

尤马舍夫背着手，在舰桥里来回踱步，手下人己经向他报告了北方边境上越来越活跃的教会军队，而太平洋舰队的海军陆战队只能拖延时间，所以明天他将宣布新的撤离计划。

红海军将带走一切他们能带走的东西，武器粮食和油料，愿意跟随的人民。

三天之后整支舰队将会执行萨伊卡行动，从彼得罗巴普洛夫斯克出发，穿过白令海峡，趁着北极圈短暂的解封期，回到西俄革命阵线的阿尔汉格尔斯克港口。

准确来说，自从尤马舍夫到达彼得罗巴普洛夫斯克的第1天，他就在筹备这个计划，不过就连他自己都不相信这个计划成功的可行性。

舰队里只有10月革命号有一定程度的破冰能力，依靠庞大的舰体碾压过去，但这艘50多岁的老舰很有可能支撑不了多远的冰层，北极圈恶劣的气候环境，极度匮乏的燃料和物资，铁血空军可能存在的轰炸等。

不过，正如奥德修斯经过漫漫20年的跋涉，才终究回到故乡伊萨卡。

而红海军，也己经漂泊在外20年了，尽管没人相信他们最终能回到故乡，不过这标志着舰队总有了一个精神上的归宿。

格里戈洛维奇，我们正在失控。尤马舍夫转向身后走来的副官。

接下来的日子恐怕只会更糟，你还相信我们能光复联盟吗？

回应他的，是一阵沉默。

走吧，出去看看，今天的工作就应该要开始了吧。

尤马舍夫拍了拍格里戈洛维奇的肩膀说道：

这帮神棍随时都可能冲进来，别让前线的牺牲白白浪费。

两人走出舰桥来到甲板上，靴子踏在钢板上的声音交替在两人脚下响起。

突然尤马舍夫好像察觉到了什么，示意格里戈洛维奇放轻脚步，而后者则警惕的把手枪放在枪套上。

我们在天上的主。

我们尊你的名为父。

以你的名为圣。

一个略显幼稚的声音从拐角楼梯处断断续续的传来

愿你的启示。

能够在地上执行。

正如它们。

在天上一样。

尤马舍夫二人默不作声，悄悄靠近。

上帝创世之时。

并未划分财富。

若不能将财富。

播撒到万人身旁。

便是不可饶恕的罪过。

出现在两人眼前的是一名年轻士兵，年轻的小伙子正跪在甲板上，胸前不停的画着十字，身上单薄的红海军军装，让他在寒风中冻得瑟瑟发抖。

显然他并没有把祷词背诵完全，时不时翻开一页笔记本，提醒着自己。

辛勤劳作亦是为了天下万民。

而主的福祉。

便是劳有所得。

劳动奉献之人得福。

便可沉浸在主的怀中。

格里戈洛维奇低沉的咳嗽了一声，尤马舍夫看到这孩子肩头猛的一颤，断断续续的祷文中，透露出了一股恐惧和哭腔，但他还是继续祈祷着。

主赐予万民双手。

便是让人人代主。

拭去他人的眼泪。

起立，我的士兵！尤马舍夫的声音犹如寒风里的船锚。

而巡逻的战士们也发现了异常，看过一眼之后，像是处理了很多次类似情形一样，熟练而又迅速的把这个士兵架了起来，并一把夺过他手中的笔记本，递交给尤马舍夫。

那个青年士兵脸上己布满泪痕，要不是两边人扶着，恐怕己经瘫坐在地上，

在尤马舍夫翻动笔记本时，士兵己经被拖向了禁闭室。

长官，请把那个还给我，求求你了，求求你！

格里戈洛维奇看了一眼笔记本上的内容

西伯利亚神授国那群神棍公开的祷告词，他们发了很多传单，有的底层士兵还会主动去了解他们的情况。

尤马舍夫继续翻动着，一张照片从笔记本里掉了出来，那是一张缺了角的黑白全家福。

尤马舍夫没有在说什么，他将笔记本递交给副官，自己则继续拿起了望远镜，朝远处眺望。

先前接近升起的太阳己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覆盖在海的表面上的那无尽的浓雾，即使是强劲的海风也无法吹散。

而他透过浓雾，他仿佛看到了灯火通明的符拉迪沃斯托克，还有列宁格勒，骄傲的红海军整齐列队在港口等待检阅，随后一切化为一片火海。

10月革命号上，里面属于那个己经不复存在的联盟的红旗，在海风中猎猎作响。

伊万·尤马舍夫撑着一张从桌子这头到那头的地图，舰队的高级指挥官在他身边站了一圈。

“同志们，这就是伊萨卡行动，我们在过去的两年中一首在为此做准备。我们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这项行动。我们的每一艘做好出航准备的船都将离开堪察加彼得罗巴甫洛夫斯克港，穿过白令海，沿着美洲西海岸向南航行。

在圣迭戈短暂停留之后，我们将继续南下通过巴拿马运河，然后转向北方沿着东海岸航行。在诺福克最后停留一次。”

“这一段是我们旅程中最危险的一段航线，我们将继续向北通过加拿大，到达冰岛北部，进入挪威海。

一旦我们经过冰岛就将进入纳粹海军频繁巡逻的区域。由于铁血帝国持续的内战，我们不知道他们的当前活动状态，但在接下来的航行中，我们仍将保持高度戒备。阵线内部的美国情报官将会把我们即将到来的消息通知给他们，然后到这里，我们的领航舰将加速脱离主队，以将我们到来的具体情况通告给阵线。”

然后我们就到家了。

好吧。过去几周里所有能带走的东西都被装上了战舰和少数几艘航程足够远的走私船。检查了库存，分配到每个人身上的职务和职责都交代完了，

绘制了海图，规划了航线并安排了所有的外交环节。美国人己经捎来了话说阵线正在期待我们的到来，但是在过去为此时此刻努力的两年中，尤马舍夫几乎没考虑过未来。

谢德林是对的，这些努力己经显著地改革了舰队，它现在可以团结起来，为了一个目标而行动，但这值得吗？

这些老迈的军舰对阵线有使用价值吗，带来的那些微不足道的物资能养活多出来的那么多张嘴吗？

现在己经没时间深思这些事了。“起锚。”尤马舍夫发出了命令，舰队开始前进。

之后的三个月里，大海将再次成为他的家，至少可以再一次像个水手一样生活了。再也不用待在安全的陆地上发出劫掠的命令，再也不用派小伙子们为了给朝鲜游击队走私几支枪就丢掉性命，当他以为自己己经将这些东西从脑海中排除出去的时候，它们又活起来开始围着他嗡嗡，这值得吗？

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保护舰队和它的水兵们，为了我们有朝一日能够重新加入为联盟而战的行列。

现在那一天终于到了。

伴随着一声悠长汽笛的鸣叫，红海军正式跨出港口，向着那记忆中的家，航行而去。

尼古拉·库兹涅佐夫望着残存的红旗太平洋舰队驶入阿尔汉格尔斯克港的时候感到不安。

作为阵线的海军元帅，他要来迎接这些新来的战舰，问题是他的麾下一艘船都没有，因此面对来客感觉无所适从。

战舰驶过时，水兵们在甲板上站坡列队向海岸线敬礼。

耳畔亚历山德罗夫的军乐队正在岸上大声地演奏《国际歌》，入港的船只桅头红旗飘扬，多么雄壮的场景。这些人赶回来参加战斗，他不禁想知道他们在远东遭受了怎样的苦难，是否可以阵线在过去20年中经历的斗争和抵抗相提并论。

毫无疑问，他想知道的很快就能得到答案。现在最重要的是，苏军的双臂汇合了。

不管他们是否了解这一点，舰队都是在历史的关键时刻抵达的，当德国人再一次把炸弹倾泻在阵线的行军队列头上时，这一次我们不会再输了。

俄罗斯将恢复秩序和正义，所有那些侮辱和剥削过她的人民的家伙将得到应有的报应。红军和红海军将肩并肩将强盗和土匪驱逐出去。

一个库兹涅佐夫许久未见的人出现在了舷梯的顶端——尤马舍夫海军上将，步下舷梯后尤马舍夫向他敬礼，库兹涅佐夫回礼，接着两人握手并紧紧拥抱在一起。

“回家真好，尼古拉。

“我们现在还没到家呢，伊万。”